夜幕笼罩,鬼市仿若被点燃的妖冶火焰,迸发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喧嚣。
花衢巷口灯笼高挂,艳红的灯光摇曳闪烁,将门前拥挤的人群染成一片暧昧的绯色。老鸨脸上堆满了笑,脂粉厚得似要掉落,尖锐的嗓音在嘈杂声中格外突兀:“哟,这位大爷,您里边儿请,今儿个我们楼上来了几个水灵灵的姑娘,包您满意!”
没走几步,便有人从旁拥住他,一个粉衣女鬼抱住他的手臂,嗓音腻得人发怵:“这位郎君,来小店快活一夜?”
陆庚扯起微笑:“这位姐姐,我来找人。”
他报出褚赋尘的名号,女鬼的脸色立刻暗沉下来,将他推开,拉扯着嗓音朝另一个邀客的老鸨嚷道:“找你家呢!”
看来不论做什么生意,竞争都相当激烈。
老鸨笑意盈盈地将他领进隔壁的花楼。鬼界人人嗜烟好酒,这种地方更是乌烟瘴气,灯火昏黄,红袖翩跹、坦胸露背,映照着一张张醉醺醺的面孔,地上满是果皮酒渍,凌乱不堪,龟公在人群中穿梭,吆喝声此起彼伏。
陆庚他简直不敢想象,眉心突突直跳,在这种地方遇到褚赋尘,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光景。
老鸨将他领到一间花阁前,道:“褚公子就在里面。”
陆庚也不怯,直接推开房门,一股粘稠的浓香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后退两步,以袖掩面。
房内青烟缭绕,红纱垂帐,空酒罐满地,褚赋尘斜斜倚坐在金丝软垫之间,左手捻着烟斗,右手端着酒碗,四周已经东倒西歪地摊着三四个姑娘,还有两个还在和他对饮。
看到一个僵尸妹子直接趴在他身旁,无名怒火腾地从心底窜出。
好家伙,早知道这狐狸能装,没想到这么能装!
僵尸妹子率先看到他:“公子可是褚大人的朋友吗,要入席同乐吗?”
陆庚气极反笑:“乐,当然要一同乐一乐。”他走上前,弯腰,从褚赋尘手中端走那杯酒。褚赋尘像是僵在原地,任由他拿走酒杯。
陆庚单手扶着椅背,脸与他贴得很近,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谁知,花衢巷的酒都是穿肠酒。
陆庚刚喝入口,便觉出不对,火辣的酒浆如同无数尖刀在口中肆意横扫。
他强行将那口酒咽下,脸即刻便像熟了般红透,胸下和腹部火辣辣地痛。
他长吐一口气,对几个女子笑道:“姐姐们,出去一下。”
几个姑娘都是混迹鬼市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立刻收拾东西离开。
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陆庚心里烦躁,也不知道在烦什么。绕到他身前坐下,伸手端起桌上的酒碗,又拿起一碗往嘴里灌。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打湿了胸前的衣衫,他却浑然不觉。
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刺痛之感瞬间蔓延至全身,让他忍不住又拿起一杯。
下一秒,褚赋尘捉住了他的手:“别喝了。”
好想让他跪下,让他屈辱又压抑忍耐着哭。陆庚心想,扬眉笑:“怎么,仙尊喝得,我便喝不得?”
他本就酒量不佳,几杯穿肠侯下肚,只觉脑袋愈发沉重,仿佛被灌了铅一般,意识也渐渐模糊不清。
说着,一个踉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一头栽进褚赋尘怀里。
褚赋尘身子瞬间僵硬,如同一尊被雕刻在原地的石像,下意识地伸手扶住陆庚,可双手却像是悬在半空,不知所措地晃荡着。
陆庚顺势搂住了褚赋尘的脖子。他此刻只觉周身热血如汹涌,借着这浓烈的酒意,所有被压抑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他紧紧抱住褚赋尘,仿佛要用尽全力将自己那些不能见人的毁灭欲,都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褚赋尘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措手不及,大脑一片空白,脑海中只剩下嗡嗡的声响,双手悬在半空,想要推开陆庚,却又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制住,动弹不得;想要回应,却又因满心的震惊与困惑,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呼吸交织在一起,地上的软垫被搅得凌乱不堪。
整个房间里,只有二人紊乱的呼吸声和衣物摩擦声。
陆庚忽然睁眼,扬手,将褚赋尘按倒,两人一起滚在地上,连带着花几上的酒盅全部被扫落。
他忽然抬手,死死钳住他的下颚,酒意上头,下手更没轻重。
他凑到褚赋尘脖颈间,带着酒气的鼻息和混杂全身的不明香料的气味,刺得他头痛。
“珩尧,你总是丢下我,为何你总是一次一次丢下我。”
他这话讲得毫无逻辑,褚赋尘维持着一丝理智和体面:“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庚却根本听不进:“装得真好啊,我都快忘了你是什么东西,狐性本淫,为什么谁都可以,就我不行?”
“你喝醉了,去休息吧。”
这话对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陆庚来说,简直是一种挑衅。
他“呵呵”笑了两声,抓起腰上的断鞭,扬手一抽,长鞭尖端犹如惊雷破空。
褚赋尘立刻侧头躲过,鞭子贴着他的脸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爆鸣声,反弹时却不慎刮伤了他的脸颊,留下一道细窄的伤口。
血珠瞬间从伤处冒出,虽然伤口极浅,但陆庚心中忽然被莫大的满足感填满,喘气声愈发深重,胸口似是压着千斤巨石。
不够,远远不够。
“不准躲。”
他五指成爪,掐住他的脖子,全身力气都汇集于指尖,逐渐收紧。
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感受着下方血脉充满生命力的搏动,仿佛顺着指尖传递到自己的心脏,陆庚甚至产生出听到自己心跳的幻觉。
可他早就是一具尸体了啊。
或许是贪恋这股温暖,贪恋他的生命,他突然俯下身去,吻落在他的唇上。
这个吻实在是太温柔了,没有嗜咬、没有萦绕在唇舌间的血腥味,温柔到陆庚都以为自己被褚赋尘夺舍了。
唇齿交缠的间隙,褚赋尘微颤道:“不要。”
气若蚊蝇的声线落在陆庚耳中,仿佛掀起惊涛骇浪。他的心肉就像是被一刀剜去,手像是被突然抽走了力气。
他忽然对自己十分厌恶,明明才让他受这么点伤,居然,就这么心疼。
明明当年他受过的伤,强于现在褚赋尘所受的千倍万倍,世间的所有酷刑,穿心、凌迟、车裂、抽魂……他几乎都抗下来过。
明明作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自己说“不要”。
就算是要褚赋尘的命,他也得乖乖给!
陆庚突然收紧指尖,将他的下颚往上顶,另一只手借力滑倒他肩头,像拆开一样物件般开始撕扯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