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真成了最后的分别。
十日之期的最后一日,狼域出现大异动,囚禁了狼族三百年的结界从阵眼上空溢裂开来,裂隙宛若向四方生长的枝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结果面上扩张。
然后,结界一点点破碎消散。
阳光不失一分地照进这片快被世人遗忘的土地。一头头狼化成人,摆脱所有束缚。
禁制,解除了。
“狼,狼族出来了——”外妖惊恐叫喊。
自此开始,狼族的足迹由狼域往四面八方扩散,甚至覆盖整片妖地,轰动四间(凡间、妖间、天间、阴间,即人界)。妖族陷入恐慌,分不出心思去想狼族是怎么出来的。
“是不是你……”
手心里躺着一小枝蓝色花,五指收合,将之拢住了。亦段承称霸路上,也在找寻。
三百年积蓄的力量只强不弱,狼族势若排山倒海,仅用不到五年征服众妖。
狼王亦段承成为妖间近千年来第二任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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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域解禁,妖间大乱,天族意识到他们的第一女郎在背后干了什么。为追究泄愤以及给予天下一个所谓的交代,天帝下传谕令,昭告天下要追罪大逆不道、擅自破禁释放狼族的原天族女郎花青介。
狼王如若癫狂,大肆征战,众妖称臣,一举成为妖王,后率妖族大军宣战天族,展开了一场轰动人界的妖仙之战。
妖王携一众强妖飞上九重天。
妖仙对峙,天暗半边。
天帝坐于祥云载着的金碧辉煌的宝座之上,“早知今日,当初尔父在位之时就该灭狼全族。”
亦段承卧坐于黑云之中,好不嚣张,“你若灭得,还会费尽心机勾结众妖,设下那什么你们所谓的天罚禁制?”
“上次妖族进犯已是五百年前,妖王攀申来此逍遥,妄想齐天。”天帝言语威慑,“今日你来,又为了什么?报仇雪恨,也妄想齐天?还是踩天成尊啊?”
“仇恨,不是明摆着么。”来自天的威压却吓不住他,“本王看你不惯,这天庭想闹便闹了。至于齐天、称尊,呵,没你兴致大。”
天帝面露狡黠,“莫非妖王来犯,还为别的事?”
亦段承站起来,肯定地道:
“我要她,花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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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十余人之力搬来诛仙台。
诛仙台上绑着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垂着头一动不动的女子。女子身无内力,奄奄一息,衣着和身形与亦段承印象中的花青介一般无二,而且他感受到了来自她的熟悉气息。
亦段承当即冲上去。
可就在他眼前,熊熊烈火自下而上一把将被缚者烧着,几眨眼的功夫,一个活生生的人化成灰烬。
亦段承悲愤嘶吼,发疯地开始屠杀天人。
花青介叫不住他:“那……那人不是我!”
天帝自食恶果,天宫大损,天族元气大伤。然毕竟三拳不敌四手,犯天者势单力薄,最终被镇压下来,妖王重伤被擒。
而因妖族与天族长久不对付又受尽天族欺压,众怒难抑,妖王打下的以狼族为首的势力固而不衰,天族未敢轻举妄动。
天宫之战对凡间的波及几乎可忽略不记,而可叹的是,时过境迁,狼王与天族女郎的故事在民间传成历史佳话。
止渊问:“那人不是你,那么当时的你身在何方,‘死’了?”
“没有。”花青介眼神迷离,“要么是冥灵花起了效用,要么,是受了狼域浓厚的天地灵气的影响。我沦为凡躯却有着天神的寿命,又因身无内力且隐了气息,天族根本找不到我,于是我一直活到了今日。
“天宫之战爆发时我正流落民间,只见天上沉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天上传出要将承打入噬魂域的消息,我拼命赶往边境,却没能阻止,我亲眼看见他落入绝境……”
噬魂域是什么地方?
天帝亲临,押送者成百上千,行刑者身缠铁索、另一端被众人牵着才敢前进,行刑时耗千人之力将犯人隔空远掷。
不承想,怕死的天神们被妖王拉下水。连着铁索另一头,成倍的殉葬,死得轰轰烈烈。
止渊:“干得漂亮。”
“白尊。”
“……失敬。”
一场追忆,像快速地把自己人生又走了一遍,走过后依旧悲凉。花青介叹了口气,心情遗憾且沉痛,“事情怎会变成这样,他怎么能没了呢……”
止渊问她:“他没了,你怎么办呢?”
花青介一副颓然之相,“流浪,还能怎么办?天不容我,地上也没什么可依恋的了。”
止渊:“你都活到了现在。”
花青介望着四下景象,可怖的黑暗世界不厌其烦地翻滚着黑色气流,让她有一种自己随时会被拉进这大深渊的错觉。
她说:“我是为他活的,我得为他活着。”
止渊又问:“今后呢?”
“今后……一样的,反复等待日出与日落。”花青介转言,“谢谢你今天让我见着他,以后便不会记不清他了……我是不是该走了?”
止渊说:“怎么,我的虚空城,不好待?”
“不,我想我应该只是这里的一个匆匆过客,对吧?”
“倒不一定。”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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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渊故作神秘,“你进来前,看到外面的人了吗?”
“看见了,都很厉害的样子。”花青介不知止渊为什么突然转话题。
止渊继续说:“他们原身大多是妖兽,跟阿……跟你的段承一样的。”
花青介耐心顺着她,觉得白尊话里有话,“嗯,又意味着什么呢?”
止渊嘴角带一丝笑,“你怎么没想过问一问,他们认不认识他呢?”
花青介:“……什么?”
止渊笑了笑,“他没死。”
“你在说笑么?”
“他让我救了,你信么?”
“……”
仙山上有个万能的神……
若换别人说,她会毫不犹豫地肯定对方是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