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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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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漂浮在蓝色之中,天高海阔,四境一色。

浩瀚中一叶孤舟,无风,无桨,孤舟载着他无声地向一方缓缓行进,海面被划出宁静的波纹,他坐在孤舟上不动。

前进的方向远远有座朦胧的岛。

他看那岛好久了,岛的上空一会儿笼罩一大片浓密的乌云,一会乌云即散、照射下阳光。便是一会儿黑暗,一会儿光明。有时乌云来不及消散就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他还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岛光明时,一处高耸的岸石上好似站立着一个人,一个女人。和煦的风吹过,撩起女人的衣发。女人似在等待着谁。

明明很远,他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能看见。

岛黑暗时,岸上无人,途经的那片海,发黑且混浊,水里时而会冒出鬼来。不知是不是鬼,这鬼不露出脑袋,只伸出被海水浸泡得皮肉残破的手臂对着他的船抓挠,像抓救命稻草,伸进船里想抓他,只够着一点他的衣角或盘腿的膝盖,对他使不上劲。但那劲儿是很大的,仿佛只要稳稳抓住,就能把他整个人拖进水里。

那些手总是毫无生机,惨白、浮肿,或溃烂。而他却已习惯,不理不睬。任由它们抓挠,船也不会偏离方向。

好久好久,船靠岸。

他下去后那载他来的孤舟被追着他来的鬼手“啪啪”撕碎,碎片沉入水中,似在暗暗示意着:有去无回。

好不容易上了岛,岛竟顷刻间全部变成黑暗的一面,黑云低压、黑气弥漫,犹如进入到一幅泼满墨的画中,阴森可怖。地里冒出张牙舞爪、歪斜着头、扭曲四肢、身体丑陋残破的行尸走肉。

他好像上了座鬼岛,鬼呜呜呀呀叫唤着想吃他。他推开它们拼命地往前方的鬼林奔跑。黑焦干枯的荆棘、不断冒出的鬼,它们是恶魔。

他跑啊跑啊,跑了很久很久,穿过半片鬼林,到了鬼林中心有块裸露的空地,中心有个人,有个女人。

女人被铁链锁着,无助地蜷缩着坐在地上背对着自己,他伸手想冲去,但鬼林窜出的鬼手抓住他,把他向后拖,任由他如何挣扎也无法靠近。

那个女人,离他越来越远,最后被浓郁的墨吞噬……

他猛地睁眼,呼吸急促,胡乱瞥看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艘大船上。缓和过来,叹了口气,开始发呆。

又是那个梦。

打他记事起,他便时而会做一个梦,一个同样的梦:他去到一个怪岛,岛的中心有个被锁着的女人。

不管他想不想,这个梦总会毫无征兆地占据他的梦乡。对他人来说这一定是噩梦,但他习惯下来早就不怕了,只是本能令他每次都不大好受——做那梦时会有一种窒息感,仿佛若他不能及时醒来,他就会永远沉沦在梦中。

那个梦,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至今认为,那也许是某种命运的指示。

怪岛是否真实存在?

岛上是否有个受困的女人?

命运在指示他去救她吗?

皆是未知。

-

与他同船的有很多人。

都由哪些人组成?渔夫,水手,官员,盗贼……各种各样,但他们还有着同一个称谓:海盗。

没错,他在贼船上,他是其中一员,而且还算是贼头子。然而他自己没抢过没偷过别人的东西,也不管任何事,那些人亦不服他,所以他是名不副实的。

没关系,他一开始也只是想蹭蹭船。有人不知从哪道听途说,往东过海能抵达传说中的仙境,据说仙境那里遍地是黄金,下的雨是天价甘露,山石是玉,泉水是酒……

没人能抵挡得住幻想给予的诱惑。

于是东方的海洋上,多了一艘勇于开拓的、满载着欲望与抱负的航船。它走过别人不曾到过的世界的偏僻角落,它将创造历史,它将成为名留千古的伟大先驱。

无人之境无拘无束,当然,饿极了吃人也是可以的。

海洋比先驱们想象的广大得多,不多久船上储备的食物就被吃光,很多人饿死。他见过有人生生吞掉一只老鼠,见过好多人趴在一个刚死的人旁边争抢着掏出发臭的内脏,糊上满脸脏血。他自己也啃过一块木头。

蓝色恐怖中的孤行者无依无靠,似能即刻自我腐败,然后沉海,从历史上消失。

不幸中的万幸,好在上天没遗忘这迷失在角落的苦难者。他们路过一片大陆,赶紧停靠休整。有的地方的土著对来者很排斥,用长矛用石头驱赶。终于在一个富裕的国度找到落脚处。

国王是个好人,后来帮忙修缮了大船,并大手笔地为他们添了五艘更加崭新气派的航船,提供许多储粮,并派一行人和他们一同上路,互帮互助。

遭受过饥饿之苦的其中一部分人打了退堂鼓,有的说不找了回去吧,有的说不走了留在这里吧。

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再次上路的人比初时还要多得多。

航船满载了充足的食物,也满载了过剩的抱负,向远方起航。滥竽充数的他讲的话再没有人听,他们听思想更“先进”的后来者们的,渐渐的他们成了后来者的奴隶。奴隶不干活不给饭吃、不给衣穿,而且吃得少穿得少。大概是留他们性命到时能多些人搬黄金,他猜。

目的明确方向不明,引路是需要的。他就是引路人。

真可笑,后来者居然听他的话,遵循他指的方向走。他的用处大些,所以他过得没其他奴隶艰苦。

有的奴隶突然生病,奴隶主将之推下海来个提前痛快。他意识到什么,阻止过,没成功。

似乎是上天的降罪,航途开始多灾多难,又是狂风暴雨又是惊涛骇浪。航船由六艘变作三艘,令人惊奇的是,最初的那艘落后的、破旧的船竟坚持了下来。

某一天。

“怎么回事?昨晚谁在乱动?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一个奴隶主发怒着踹倒两个精神失常、只会发呆或傻呵呵笑的奴隶。他认识那两个奴隶,是最初提出要去仙境的人。

另一个奴隶主说:“你也听到了怪声吗?好像有人在挠我们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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