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瞥了眼阵眼中的尸骨,惊讶原来世上竟还有人也存在这种苦恼。
业殇看着她,斟酌一二,说道:“我认识一个人,明明生不如死,却从未选择一死了之,至今仍顽固不化地寻求妄想。”
“什么人?”
“你认不认识,幕凌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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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有一项厉害的神技:读取他人记忆。
即便是夕禾所在的梦族,也仅仅止步于进入活人的梦中,何况业殇还只是个离体过久的残魂。紫衣那神技,问这世间应该无人可及吧。
紫衣坐在地上独自沉思,好长时间没有说话。对面坐着业殇。
“我该如何称呼你,神尊?羽王?白梦清?”
“叫我止渊吧。”
“止渊……你不恨我?”
在他看来,这女子面对仇恨的反应则过于平淡了。
止渊似乎叹了口气,“没那精力。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再怎样,有用么?”
“你倒是想得开。”
“是懒得去想。”止渊说,“何况这些年,不是有你受的?”
止渊在业殇记忆中见过他被人打得多惨,当然也得以见到幕凌天悲痛与发狂的样子。
业殇问:“他呢,你准备去原谅他?”
止渊停了半会儿,竟说:“我早就原谅他了。”
业殇又问:“你没去找过他?”找过的话那人何必依旧忧愁度日。
止渊想想,“快百年没见了。”
“为何不见?”
“……你当年又为何不见夕禾?”
“这你都看了。”
“一生,你让我看的。也可能有漏的。”
好吧。
“为何不见……”他想了想,“不敢?”
“我这个样子,如何见他。”
“最起码让他知道,他的努力并非没有意义。”
“呵。”
呵了一声,没别的话。
“他其实……”
“聊点别的。”她止住话头。
是真无聊,才会和死神聊天。
空气安静了一阵,业殇想到什么,突然问道:“你如今厉害不厉害?
很难说一个连鬼都不是的,能有多大能耐。
“还行。”
“多行?”
止渊实在地说除了让自己活或者死,没遇到过办不到的。
业殇于是问:“那你能让我‘死’吗?”
“……”
怎么会这样。
“夕禾没有死。”止渊抛出来一个好似突兀但对方绝对不会拒绝的话题。
“你说什么?”
止渊告知了夕禾与蓬莱的情况。
业殇回想起脑海深处那美丽高傲的女子的样子。她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她是为了……“他”。
业殇:“真傻。”
止渊问:“要去见她么?”
怎么反过来了。
要不要去见她呢,在自己彻底消失在之前……
业殇思考后的结果是,算了。
止渊说:“悄无声息地死掉的话,不为人知的过往也将一同消失,她不会……不对,她从不知晓。”
业殇没想很久,说道:“我心甘情愿的,而且也并非什么光彩的事……真幸运遇到你,可以再麻烦你件事吗?”
“我没答应你吧。”
“你会的,不会也没关系……之前就想过,但幕凌天不会答应。”以残魂虚晃度过千年的他说,“我希望,我的骨灰能撒在蓬莱的海里……”
临终前,业殇最后一次去看自己和古禾二人的灵位,止渊凭空化出夕禾的样子,业殇对着那虚影含笑着落泪,也算再见一面。
他的遗言留给了一个才刚谋面的女子:
别告诉她,死神叫业殇。
止渊,多谢。
……
-
有一天,一捧尘自空中纷扬而下,落进碧蓝的清凉的水中,融化在水里,随着浪花拍上海滩,那是一座安静的岛。
有一天,女子被男子牵着,走在沙滩上,她弯腰捧起温暖的海水,让水滑过指间……
有一天,两个人出现在坟冢前。
“薄海,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
……
相见,离别。
爱恨,悲欢。
血泪,屠刀。
伤痛,抚慰。
黑夜,黎明。
往事,该不该过去;历史,是否该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