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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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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渊:“我带你见他?”

时至今日,已过两百多年,去见一个两百多年前的故人。

虚空城很大,哪哪都空,一路止渊什么也没说,阿晨也不知询问什么。

到了一座偏殿前,止渊给阿晨时间调整了一下凝重的心情。进去时,一人侧身立在窗前,身姿似曾经那般挺拔,而垂发成了白色的。

对方身上是不同于过去的气息,有种仙风道骨之感。其未发现有人靠近,定定望着窗外虚空的景象,仿佛在辨认梦幻与现实。

阿晨杵着不动,目光闪动地盯着眼前人,止渊帮着喊了声:“周梓清。”

男人怔了一下回过神,扭头转过了身,然后便钉在原处。

正面看,白发人左脸罩着半边遮住眼的面具,露着半张脸,白眉白须,面上可见岁月的痕迹,不过仍能从其硬朗的五官窥见当年的英气。

当年心入低谷的男子为那不切实际的念想千方百计求法,逼迫自己凡胎之躯长活至今。他不知道,神死等于消亡,不复存在。

他期盼着她还存在,期盼她回到他身边,亦或是他能够找到她。

男人激动地迈开步子的同时一道无形的力将他脸上的面罩拿掉了,露出一道斜跨那只眼睛的长长的旧疤。然而他的伤眼因为那无形的力量竟瞬间好过来,复明后一双眼睛一齐看得仔细。

“洛琪……”

那是个沧桑、低沉,似压抑许久又似喊过无数遍的声音。

止渊记得,眼前这位风烛残年的老者走上仙山时是那样淡定,像是卸下所有,走向生命的尽头。

老人见到座上的紫衣女子时,内心稍有了波动。

“你是……郁尘?”

止渊渡人入虚空很少去注意对方身份。郁尘,那是个老名字了。

止渊兴致一起,问道:“你是谁?”

“果真是神,这么多年过去,你是一点没变。”老人很自然地攀谈,“不知当年的晏安郡主,可记得昊阙比武大会上的沙祁世子周梓清?”

“周梓清……”止渊沉吟着回忆了下,“是你?你不是凡人吗,修仙去了活二百多岁?你眼睛怎么了?”

周梓清苦笑,“说来话长,往事不堪回首……”

止渊:“你早知我是神?”

周梓清:“我见过大裂天,你是那位弑天上神。”

(大裂天便是指天宫被铲平时从地上看到的天空的景象。上神,上译为在……之上,上神即在神之上,弑天上神一词偏书面语,口传则为扫天神。)

“弑、天、上、神,这名儿不错。”

止渊一乐,转问,“你似乎对‘神’,很了解?”

“不甚了了。”

周梓清当年正是见证了大裂天两年后放起风筝唤回的洛琪,他以为神多了不起。

他接着道:“周某故去的心上人,正是一位神。不知上神是否认识……洛琪?她之前认识你。”

“洛琪?”

止渊暗暗地看了周梓清一眼,想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

白发苍苍,是无情岁月的残忍。

周梓清燃尽最后一点生命,倒在地上。过往成了前世。

“他一直活下来,只为找到你,再看你一眼。”

前世恋人坐在他尸体旁边,捡起掉落在地面的银灰色发簪,别进自己发里。

“白尊,听说你懂超度、助人投胎转世?”

……

-

很安静,没有别人,没有其他声音。她喜欢这种感觉。

在一座废旧孤寂的大宅子门前停下,这是她第三次来。她死都不会忘记第一次,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了。

门上方的牌匾歪了,她不忍看其中的一个字,门上贴有两张又脏又旧的封条,大大的“叉”,上面的污渍是数年前的血,黯淡了。

冰冷的建筑,谁还记得它沉睡前多么热闹?从欢笑到啼哭,是挺热闹的。

她撕下封条,尘埃在光下漂浮,她推门而入。前后跨过这道门槛,同是她,同一件红衣。

正对着门的宅子的中央不是空地,是一座坟。

当年那些尸体早被清走烧掉了,她都没机会给他收尸。那座空坟,是她上一次来时亲手用一抷抷土堆起来的,木牌也是她亲手用刀子一点点刻好字在坟前立下的。

你差一点娶了我呢,没多久我就给你建坟。

她对着木牌上的名字发了好久的呆,那时立下了坟便也是立下了毒誓,她原以为将没机会见着他的坟第二眼。

寂静的宅子响起女子夹带着惆怅与落寞的美妙歌声,她在他坟前,将一曲歌舞献给他。这是他们初见时,他在台下看她在台上唱的那首曲子。

伴随她的歌舞,有琴声回荡在四周,锦上添花,妙不可言,这曲乐势若撼天。

不知何时多出个紫衣,紫衣在弹拨琴弦。红衣沉浸自我,像只艳丽的蝴蝶,紫衣看她舞听她唱,可惜,她听不到琴声。

女子的歌声先落幕,当琴弦拨出最后一个音时,坟前的红衣躺在血泊之中,脖子上已没入长长的簪针,伤口绽开之处露出簪子朴素的饰珠。

艳丽的花朵淌出色彩,染红了土地,染红了坟。

“袁公子,袁郎,女子无甚是处,望君不嫌弃,像从前那般。”

……

陆续不断的来客从那边游过来,上了岸,有序地排着队从一个老婆婆面前走过。婆婆会给每一位来者一碗汤。

当一切可以抛弃、可以重来,过往总是很容易被放下,过来了便不想再转身回去,所以队伍一直以来是单行的。

井然有序的队伍中有一个一路都在东张西望的红衣女子,她到老婆婆那里时,不肯接那碗汤。她踌躇良久,将祈求的目光定在老婆婆慈祥的面容上。

“我可以先找找他么,我想知道他在哪儿。”

孟羌因披着虚伪的外皮,身子矮胖,要抬头看着对方,她很久没有被外物吸引过了。那女子身上穿的,是嫁衣啊,还是那么美的女子。

孟羌将手里的碗又递过去些,女子以为要逼她喝,慌了一下,但垂下视线时却看到碗里汤的水面上浮现一串散发荧光的字。

「他叫什么名字」

孟羌只是出于同情随口一问,再安慰一下。女子期许地说出了他的名字,并描述一二他死前的情况。

孟羌愣了许久,她想起来很多年前,有个男子也不肯喝汤,身上穿着新郎官的衣服,他问:“我可以等她么?”

孟羌在外皮之下轻轻扬起了嘴角,居然也牵动外皮一同笑了。

原来,真的可以等到啊。

……

渡口上,是哪对有情人,双双红衣,把手相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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