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血洗礼的审判结束,丘漠停下来,没有继续向前,高处的位子是空的。
“我不知道遗漏的还有多少。”许多人低着头不敢看丘漠,丘漠则毫不掩饰地将他们扫视,最后无声叹息,“我也懒得管了。”
侍从穿过血腥场地,一路呈上来天帝的金袍与冕旒。
丘漠偏头看了两眼,没动金袍,伸手拿起冕旒至跟前,另一手抚上垂晃的珠帘,嘴边说着话,像在自言自语。
“我以为天宫这样的境地足能使人知足当下,再多的欲求应该也大不到哪去。原来,我想错了,人的欲望是无度的。”
轻飘飘的语气从他口中说出来竟是带着威慑的,似乎背后有着积压的怒火随时能扑面而来。
“那么,接下来需要满足的欲望是什么呢?”丘漠将冕旒托举至身侧,像在展示一件可以交易的物品,他面对着众仙,“我的位子?”
众仙心头一震,竞相俯首,不少还同在场的下人或侍卫一同齐齐跪下来,简直要钻进地面,口中喊着不敢或主上息怒。
丘漠怒难平,手中精致高贵的冕旒被他摔在了地上。
在冕旒落下之时周遭一切仿若凝滞,只有珠帘崩坏后散落一地的闪着耀光的珠子在咚咚咚地弹跳,那响声清脆而又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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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丘漠深居寝殿,数日避不见客。有消息传出说,主上患疾,身体抱恙。
后来有一天,八仙受主上传音召集前往刑台,刑台在天宫西南侧的一处边缘,自天宫建起时就有许多仙人被押送至这里,或受天雷击身、或被斩首示众、或被推下天宫永不得翻身……
丘漠却让八仙来这里见自己。
落昔最先到的,到时看见丘漠平静地随地坐在一处台阶上,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可以安慰的话,也没有询问他要做什么,只唤了声师父,师父含笑点头。
她鼻前一酸,走上去选了一处低于师父的台阶乖巧地坐在他身侧,像二人在仙宗相处时的日子。
其他七仙陆续到来,停在丘漠身前听候发落,好在丘漠坐着的地方比较高,不然他们都不敢站着。
丘漠此刻如同平日模样,看不出什么异常,仿佛几日前在宝殿让整座天庭颤抖的事情没有发生。
“梓唐。”
一行人中有个眉发苍白看起来年纪最长的老苍听到呼唤迟疑了下,遂赶忙上前一步,“……在!”
“八仙中的五位前辈只有你没被换下来……你在这天宫,也待了快千年了吧?”
“是的,”老苍言语中透出深厚的岁月感,“在下见证了天宫建起,见证了师父为治理天下的呕心沥血……”
丘漠看他许久,真的像在平和地与人聊天,“岁月不饶人啊,我记得当初你母亲带着你来投奔,你那时还是个黄髫小儿。”
“师父见笑了,在下学艺不精,只混得个几百年命数。”
丘漠有些感慨,“……光阴似箭,世事变迁,初时的人如今还在的,好像也只剩下你和我了……多谢你守在天宫这么久仍不离不弃。”
“师父谬赞,母亲当年带在下从神境逃难而来,是您不嫌弃收留我们母子二人。自小母亲便叮嘱在下,天宫就是在下的家,主上便是在下的再生父母。天宫与主上的栽培之恩,在下此生没齿难忘!”
“很好。”
丘漠只道两字,思定了一会儿,转向其他几人。
“你们四个,朝峰,晖离……穆……”那之前换上来的四个丘漠叫不全,无奈摇头,“不好意思,你们的新封号不太记得了。也罢,重要的是你们记得自己是谁。”
四人与其他仙尊实力有着较大差距,他们相对老实,十分认真听主上讲话。
“天族中所有神裔的先人,都是从神境过来的,有的年纪大我许多,却也甘愿将我辅佐,甘愿留守在这小小的天宫。天宫早期发展很是艰辛,要不是他们,这天帝,我做不来。”
四人想着要说些什么话来回应主上,思前想后的慌张起来,丘漠看得出,不需要他们回应,接着将视线转向其他人。
“术阳。”
说起华封袭,实在感慨,这小子在八仙中年纪是最轻的,惊人天赋也曾一度让丘漠赞叹不已。
华封袭并非出自仙宗,那时仙宗攒下第一批修者后禁止再纳入新弟子,他不知从哪里听说仙宗的存在,自己登上山求入宗,仙宗却不得已将他拒之门外。
丘漠听说后下凡去找过他,看上眼了,本着惜才之心,送他一道气运,谁知这家伙后来居然凭自己本事登上了九重天。
许是年轻气盛争强好斗,上了天爱跟人打架,丘漠的好徒弟落昔一劝,不打了,好好修炼,一炼只数年,遇上择立八仙,竟直接拔得头筹!
丘漠想过如果自己有一天退位,而后继者以单纯的实力上位,那好似是不太行的。
“师父您请说。”
同丘漠说话,目光却忍不住时而看向丘漠身侧的落昔,丘漠早看穿了,他不插足,只望后辈们的私事由自己得当处理。
“你小子,很厉害呢。如若生在神境,大概也是做神尊的料子。我之前便叮嘱过你许多,你记住那些话,便好了。”
“谢师父夸奖,您的话在下会好好记住的。”
“嗯。”
接下来是薄海飘。
“默辰,你平日沉默寡言,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我猜,你是个野心极重的人……野心没有错,我当初建这天宫也是野心勃勃的呢。希望近日前人的教训,你能看在眼里吧。”
薄海飘行礼刚要应声,丘漠还有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