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的几天过的很快。第一天的太阳似乎是一转而逝,剩余的几天都在阴云下度过,少了一些闷热的气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第一天的经历影响,叶知秋每天早上都给她带一瓶冰水和一颗糖,叮嘱要她适时休息。最开始林迁雨心里有点觉得她缺少距离感,把送来的水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但叶知秋坚持,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不情愿地收下。
林迁雨盘算了一下,觉得欠叶知秋的有点多。她决定结束之后把欠的情全还回来。
新闻播报着台风将近的消息。叶知秋打了个哈欠,关上了收音机。
军训的最后一天有队操演习,还要唱红歌。林迁雨一向厌恶这种表演性质的成果展演,她站在队伍中,军姿不好不差,声音不轻不响,在挑不出毛病的情况下做到了最差。
天空没有放晴的迹象,这倒是个好消息。随着强军战歌的响起,队伍缓缓地向操场行去,随后就是展示环节。
口令喊到一半的时候林迁雨突然有种鼻尖凉凉的感觉。然后脸颊上,手背上渐渐传来凉意。她没敢抬头,但看来是下雨了。
一时半会下不起来。林迁雨试着往好处想,实则心里早已烦透。
可惜她失算了。踢正步的时候雨突然下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睫毛上滴进眼睛,摆脱不掉也没法擦,让她直接失去了一半的视觉。天空中传来滚响的炸雷,阴风阵阵。队伍里四十个人在暴雨中踢着正步,从操场这头走到那头。
校领导可得高兴坏了,这不正体现了吃苦耐劳精神吗。林迁雨默默想着,感觉雨点正劈里啪啦地打在头顶,有种要被击穿的感觉。
再次返回原点。随后在教官的口令下,队列向左转,跑步走,在雨幕里从操场离开。他们是全校最后一个检阅完成的班了。进了教学楼,同学们这才放松下来,纷纷咒骂着诡异的天气和有施虐倾向的队列汇演。
台风天的雨水带着淡淡腥气,从教室门口踏过的时候看见满地泥脚印。林迁雨的洁癖适时发作,她连骂人的精力都不剩了,窝在座位上烦躁地擦着头发。
叶知秋摘下帽子,问她要不要湿巾纸。她拒绝了。
沪城的雨永远下得莫名其妙。昨天天气预报说今天不下雨,那就偏偏要下;据说是阵雨,等了半天雨却更不见减小的趋势。林迁雨后悔自己听信了谣言没带雨具,也没人来接自己,只能自己回宿舍取东西了。
站在教学楼门厅,外面的雨从屋檐上滚下来形成一道雨幕。林迁雨把迷彩服解下来披在头顶,心里暗自发誓一辈子讨厌夏天,准备好了就开始往外冲。
“停!你怎么不带伞啊林迁雨!”
林迁雨感觉自己被拉住,连带着冲进雨里前往宿舍的冲动都被胆怯占领。她惊愕回头,发现叶知秋拎着一把长伞,奇怪地盯着她看,那目光里似乎带了点“你这么冲出去肯定淋湿了”的担忧。
林迁雨被这担忧看得心里发毛,连忙别过眼去看着外面的雨。
“我们撑一把伞吧,这伞大不会淋湿的——欸——你干嘛啊!”
林迁雨伸手接过叶知秋手里的伞,撑开,头顶顿时形成了一片小小的遮蔽,像暴雨里的一个小小庇护所。
“我帮你打伞,不会白撑你的伞的。”林迁雨说。她没有给叶知秋拒绝的空间——也许是怕她不同意什么的——她抓住叶知秋的手腕,轻声说了句“快走吧”,便拉着她一起冲进雨里。
车辆从水塘上驶过的水声。
从脚下水洼里飞溅出的水声。
雨点坠落在伞上的水声。
住宿部不远,隔了两条马路而已。他们在无人的人行道上奔跑,无心顾及脚下的泥泞,抑或是倒映的城市。雨斜斜地洒进来,林迁雨往叶知秋那里靠近了一点,尽量让伞同时盖住两个人。
一阵狂风,呜呜作响的气流把伞用力地往后吹着。林迁雨奋力保持着伞的方向,她感觉到叶知秋的手也探上了伞杆,两个人对抗着肆虐的天气,至少比一个人来得安心。
狼狈地跑进住宿部大门的时候身后正好响起一声炸雷,叶知秋被吓得一哆嗦,林迁雨反而有种释然混杂着兴奋的感觉。她深呼吸了几次平复心境,回头看了一眼外面因为厚积雨云而昏暗的天色。两人朝寝室里走去。
林迁雨掏出手机看了看,说:“天气预报说晚上雨才会停,你坐公交车吗?”
叶知秋点了点头。两人迅速收拾好行李,林迁雨拿上了自己的透明雨伞,两个人又回到了宿舍楼门口。
意外的是隔了十几分钟,外面的雨已然小了不少,虽然还在下,但已经没有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感了。终于余暇避开水洼,林迁雨把行李箱拎在半空,感觉鞋子因为刚才几分钟的狂奔已经湿了。她有点后悔。
不是因为跑到宿舍楼,而是后悔今天早上不应该穿白袜子的。
林迁雨在公交站看着手机等了一会,车很快就来了。由于暴雨,车上没有几个人。林迁雨自然地坐到了中间靠窗的单排位置,戴上耳机开始听歌。叶知秋坐在后排,她没带手机,正把头靠在窗玻璃上发呆。雨滴从窗玻璃上划过,被风留下水平的印记。
林迁雨听着播报声,感觉鞋子吸了水沉得要命。她又想到,叶知秋的黑色雨伞蛮好看的,至少比那些花花绿绿的要好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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