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秋静静地坐在床上，人都退去，房间内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安静得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他的内心却如同狂风暴雨，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颠覆。他的父亲，他的信仰，一切都在这一剑之下变得支离破碎。

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战后的忙碌中，凌清秋悄然站起身，随意披了件外罩，凭借着对缣缃阁的熟悉，他没有弄出任何声响，就这样静静的出门，翻出窗户，微微抬手，探到院墙根，轻功一跃了出去。肩上伤口缠着绷带，他没有带剑，也没有执杖，步履踉跄，长安城他并不熟悉，但好像此刻去哪儿，方向对于他也不是那么重要，甚至都没有想刻意留神分辨一下过往的人群。

街上的行人匆匆而过，繁华喧嚣与他形成鲜明对比，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失魂落魄的身影。凌清秋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随即传来了一声不耐烦的斥责，“你瞎了吗，走路不长眼睛啊！”来人的声音尖刻刺耳，像是一根针。凌清秋只是微微一怔，身体摇晃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回应。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他只是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冷，心也越来越麻木。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一辆马车擦身而过，车夫见到凌清秋踉跄的身影，不耐烦地喊道：“瞎了吗，快给我滚开！”粗鲁的话语如同利箭，射入了凌清秋的心中。他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苦笑，却没有任何言语回应，只是黯然地继续前行。车夫的怒骂声在耳边响起，却像是来自遥远的异世。

“这人怎么回事……”

“不知道”

“看不见，还一个人乱闯？”

“长得不错，哪家公子哥落魄了……”

凌清秋似是没有听到人们的议论只是机械的走着。在人群中跌跌撞撞，伤口受到了几次重重的撞击，渗出些许血来。他好像也无所谓，似乎只有这隐隐的疼痛能提醒他还活着。

寻着浓浓的酒香，和阵阵喧闹声，凌清秋终于停下了脚步，他似乎路过一家酒肆酒肆。

当下的他衣着随意，身上带着伤，发丝有些散乱，眼神迷离，着实有些狼狈，眉宇间却带着淡淡的疏离和清冷，看起来着实矛盾。几家欢喜，便有几家忧愁，长安城的人们习惯了捧高踩低，对于凌清秋这样的失魂落魄之人，大多只是投以冷漠的目光或者不屑的嘲笑。凌清秋的心中仿佛被厚厚的冰层覆盖，他对周围的议论声充耳不闻。

走进酒肆，掌柜的一开始对这样一个扶着门框踉跄而入的客人有些不耐烦的囋了一声，凌清秋耳力不俗，自是听到了。微微蹙眉从袖中掏出一定五十两银元宝时，掌柜的眼神不由得变了。

“两坛女儿红！”

他对上了凌清秋那双布满血丝，有些阴鹜的眸子，心中不由得一颤。“这位公子请坐，小店马上给您上好酒。”

凌清秋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垂下眼帘，沿着门边，虚扶着墙，找了个角落清净的位置坐下。

凌清秋在酒肆的角落里，手摩挲着粗瓷的酒杯，杯口很小，也就两指间宽，实在说不上好，比起家里精致的骨瓷，这质感确实差了些。他小酌了几口，但因为视力的缺失，酒液不小心溅洒在了桌上。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湿润的桌面，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随着酒意渐浓，凌清秋开始感到周围的喧嚣声越来越刺耳，心中充满了无法宣泄的苦闷和烦恼，内力一出掌间发力，将小酒杯捏的粉碎，另一只手，伸手探到一旁的酒坛，直接提起坛子，对准嘴边，开始豪饮起来。酒液如同泉般流入口中，有些顺着嘴角流淌下来，沾湿了他的衣襟，但他仿佛毫不在意。眼中滑落下一滴滴泪水，混着酒水没入喉头，更为苦涩。

凌清秋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再来一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