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空竹眼中映着白砚之的面孔,“我原是刘稷发小,他小字予民,又有匡扶天下之谋略,这才玩到一处去。他自小便是性情中人,旁人说他愚蠢,我不以为。他之心,寻常彘鼠之辈又怎会懂?可……有一日,我照常问他,‘今日去何处行善?’他答,‘你?行善?你平日就是这般抚慰你的愧疚之心的?’”
白砚之眼睛弯作月牙笑出声,“我本想看看自己究竟是何人。结果遇到了他,老熟人。他确实不与曾经霸凌我之人同流合污,可我也从未将他与善良想到一起,他那一句话像针似的扎进我心里,还差点与他动上手。”
卫空竹不再说话,单坐在那里看白砚之讲。
杨泊越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起身指着白砚之非要点评:“这便是白兄常看的断袖话本中‘死敌化作忘年交’那一出。我懂,我懂!”说到最后一句,还刻意拍拍胸脯。
“嗯?这倒是未听你提起。”卫空竹并未起身,依然那样看他,似乎这句话说来只为嘲笑。
白砚之倒直接揪起杨泊越的衣领往卫空竹面前拉,“我与他一同看的。只瞧见一页。况且那日在我身体中,他主导着身体的,我不想看也已经迟了。怪他实不能怪我。”
“那日还说有你在呢。今日三言两语便把我推去?白兄,你的话忒不算数。”
白砚之吓得急忙捂住他的嘴。卫空竹看着上蹿下跳,叽叽喳喳的两人,除却摇头微笑,实不知该做些什么。
两人互相扒拉两下,杨泊越忙把他摁住,让他继续往下说。
白砚之临了又打他一下,昂起头像只护食的白鹅,“打断我的是你,如今让我继续的还是你。总不能好坏都让你占去,我也该讨回来。”回过头看到大家好奇的小眼神,又觉得没有必要,“如今的我倒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主了。总而言之,就是发生过一些无法言语的不快,后来他莫名其妙给我赔罪。我在学堂受过的那些屈辱,算是都发泄在他身上了。谁知最后他还是给我赔罪,我都快分不清我与他究竟谁才是受气包了。可后来他还是给我赔罪,渐渐的,我也不好再继续深究了,自然而然,便是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与空竹成为至交。”
卫空竹倒不是有意拆他的台,主要实在没忍住笑。见大家朝这边望来,忙起身朝白砚之鞠躬:“多谢砚之兄宽宏大量,甚解人意。”
白砚之点点头,“既然已经原谅你,便没什么好谢的。我们如今是至交,更不用拘礼。”
“砚之兄说的是,空竹此举唐突了。”于是便又坐下继续盯着白砚之。夕源看他一眼,明白个大概,便学着他的样子看杨泊越。
卫空竹倒是扭头看向他,笑着戳他的肩头,“你学我做甚?”
夕源如今撒谎脸不红心不跳,像是炼化成人精似的,转头便装呆卖傻起来,眼珠子滴溜地转,掌心半遮着唇部,与卫空竹说起悄悄话:“我刚成人不久,许多事还不明白。不希望师父觉得我是难成大器的稚童,可这感情之事,自小与师父相依为命的我又怎好问旁人?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这不,适才模仿起你来,还望卫兄不要介意。”
卫空竹闻言,露出一个堪比奸臣的笑,在夕源耳边说了一堆。
待几人淋好蘸料,撒上食材香料,包裹好为坛子封上盖,计算完时间又要等时,他们俩还在聊。
白砚之见状将杨泊越叫到一旁。
杨泊越见旁人没有跟上,说出自己的疑惑,“怎么了?”
“你瞒得过旁人,可你瞒不过我。王敢出事了?你这次回来,不仅不是永久性的,甚至还跟王敢的事情有关。这次打算何时离开?”
“嘘!”杨泊越急忙往后看,发现众人各聊各的,才叹口气拉着白砚之继续往前走。“要不说你聪明。没有一件事是说错的。”
“这次依然没有带帮手?”
杨泊越咬唇加皱眉,大脑迅速做了一堆假设,但感觉应该还是瞒不过白砚之,索性一股脑交代完。“不算是帮手,我暂时听命于他。王敢在现实世界杀人了,我只知道他杀死过他的母亲,甚至本要杀他的妹妹,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没有杀掉。在我们那个世界的时间中,明日便是王敢行刑之日,我得赶在这之前,与我上面的人一起把这事情调查清楚。因为王敢是自首,而自首之前他这个案子已经有人帮他顶过罪。你我了解王敢的脾性,他完全没必要自首。正是因为前因后果过于棘手,我们没有掌握到确凿的证据,我上面的人提出,来书中了解一下王敢曾经的心灵世界。我们这才来的。至于何时离开,比较随意。我如今正在想这个事情。”
“你们怀疑王敢是颗棋子?”
“对。”
白砚之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于是提议,“为何不找那说书人问个明白?”
“问过了。他的回答总是那么几句,不太愿意透露王敢的事情。胡智萦与墨玉看起来也只知晓剧情之中的事,所以我才打算来这剧情中看一看,想着寻些蛛丝马迹。”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王敢……他等得起么?”
“哎!我倒是真没有办法了。”
白砚之拍拍他的肩,“倘若有线索,定要第一时间告知我们,大家都会帮你的。”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