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忍住笑意,走上前,“闲云小姐,许久不见。”
“帝……”闲云咬着舌尖硬生生把话弯一拐,“钟离先生,别来无恙,今天怎么有闲情来翘英庄?”
那些从世外而来的弹幕可都告诉她了,帝君现在也是有年幼的后辈需要照顾的人了。
她往钟离身边打量两眼,空的,没人。
闲云推了推眼镜,“钟离先生没有把孩子带出来吗?真可惜,漱玉身边的朋友还是太少了……”
长辈都很喜欢幼崽外交。
小女孩漱玉笑了一下,“谢谢师傅挂心我。我想总会有遇到的时候的,不必急于一时。”
闲云点头,“也是。”
钟离摇摇头,“那孩子和堂主很合得来,倒是我格格不入了。左右无事,便来找你。”
闲云挑挑眉,“原来是找我?您有话直说吧,愿为帝君分忧。”
原本隐隐围聚在他们周围的人立刻若无其事地走远了点。
“……”闲云咳嗽一声,“口误口误,总之,钟离先生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
观察者们对这副怪像叹为观止。
【我真服了,这是什么透明马甲。】
【璃月人都知道帝君是帝君,帝君也知道璃月人知道自己是帝君,但大家都假装自己不知道()】
【救命,这也太绕了()】
钟离问:“最近听闻你正在研究提高土壤肥力的机关。”
闲云闻言,神情变得严肃了些,“不错。”
“残酷的战争虽已告捷,但民众的生活终究是受到了太大的影响。”
她又想起那段战火连天、血涂于野的时间,农田被焚烧,商铺被摧毁,人们赖以生存的居所轰然倒塌,大地上遍布坑洞,仿佛终生不愈的创口。
“这个机关我已经研究得差不多了,再过不久就可以正式投入使用。”闲云肯定地说,“帝君请跟我来,我为您演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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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堂里。
望着餐桌上的两道硬菜,胡桃高声赞美,“不错嘛阿治,小小年纪已经能做出这等惊天地泣鬼神的菜肴,前途无量!就凭这一点,本堂主就能肯定你一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和我说,堂主罩你!”
鸢眼的孩子看着桌上的两道菜,若有所思。
比起做菜,更像是胡来一通,但好像……轻松了一点。
这或许就是钟离先生说的,值得期待的东西?
自顾自地往知识库里添加了奇怪的东西,他又环顾四周。
路过的工作人员都是一副无奈又纵容的眼神,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一个下午的时间,就算不刻意去打听,只是听到员工的只言片语,都足够让他得到许多信息。
往生堂,璃月的丧葬组织,而胡桃在非常年幼的时候就已经接管了往生堂,虽然年轻,但大家都对她十分尊敬。
而且她做事虽然天马行空,但身上却有一种熟悉的持重影子,来自谁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于是他问:“堂主,钟离先生在往生堂里呆了很久了吗?”
胡桃点头,“客卿可是老资历了。”
她感慨道,“在我十二三岁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往生堂的客卿了。”
真是让人唏嘘,她那时候怎么知道被自己玩头发的人会是人人敬仰的岩王帝君。
太宰治抬着头,悄悄打量她的神情。
这位被钟离看着长大的女孩脸上自然流露的,是本人或许都没意识到的发自内心的依赖与喜爱。
或许她是知道的,但没有去遮掩,这是一种接近于炫耀的神态:人尽皆知,钟离是她的长辈,她的客卿,这可是谁都羡慕不来的。
来到提瓦特不到半天,异世界的监护人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愈加清晰,但也越来越扑朔迷离。
他是璃月的神明,端坐高堂三千七百余年,无数人在他座下虔诚拜首,焚香赞颂,尊他为慈爱的、拥有无上伟力的君父。
然而他现在却身处闹市之中,和路过的每一个人寒暄,普普通通地坐在小餐桌前,看着小辈在厨房胡闹。
七岁的孩子仿佛能想象到:他是怎样推开镶金嵌玉的、沉重的殿门,在静谧夜色里拾阶而下,层层叠叠的光环被他落在身后。
挥开终日烧灼的焚香缭绕起的烟雾,其后露出那张庄重而端肃的脸,神明离开供台,就变成了钟离。
太宰治感到自己的好奇心前所未有地烧了起来。
他想要弄明白,世人既然拥有这样的神明,那么他们是以怎样的目光去看待祂的,祂又是如何看待世人?
为什么离开神座,为什么融进人群?
难道这人间有什么东西值得让您也流连忘返吗?注视它几千年还不够,一定要亲身来体会一遭才能满意。
如果有的话,太宰治想,如果有的话,请给我也看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