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不通古礼,只知弓箭之道,殿下的赤羽箭从左腹射到右肩可一箭致命,难道骁的玄羽箭从右腹射到左肩就不能了吗?”
“王子这就是强词夺理了。”
“怎知不是殿下无理取闹?”
司徒璃闻言眼神一冷。她最厌恶别人说她无理取闹,一年前她刚被立为储君的时候,凡是想参与政事,朝堂上那群老臣总拿一句“殿下莫要无理取闹”来糊弄她。
“本宫不想再与王子白费唇舌,是谁的猎物,带回去验看便知。”
负责查验猎物的官员看着这只赤狐却犯了难。两支箭在同一时间同样击中要害,实在说不出其中哪支箭是致命箭。一边是大容太女,另一边是北殷王子,他哪个都得罪不起,索性把事情上报,传到了皇帝和众臣耳中。
“依照古礼,从左往右射为上,这赤狐应归属太女殿下。”一位大臣道。
立刻又有另一位反驳:“九王子是北殷人,射猎不遵循大容古礼也是常理。”
七嘴八舌议论了许久,司徒攸做了个手势,内侍总管梁和便喊“肃静”,众人当即安静下来。
“众卿可有办法决定这赤狐的归属?”
素来低调的大皇子司徒瑜在此时出列,恭敬道:“父皇,这赤狐的归属难以确定,是因为不知是谁射出了致命一箭,儿臣以为,可以请皇姐与九王子比试射术,赤狐归于赢者。”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不少大臣低声附和。
司徒璃心中却陡然生疑。这个提议并非不妥,她也不惧怕与赫连骁比试箭术,但提出的人是司徒瑜,实在令她不舒服。
司徒瑜继续道:“可请皇姐和九王子射同一个箭靶,同样用军器监提供的弓箭,确保比试公正。”
司徒攸听罢,略一思索,问赫连骁道:“王子意下如何?”
赫连骁不卑不亢道:“骁不才,愿与太女殿下比试弓箭。”
“太女呢?”司徒攸又问。
司徒璃瞥了司徒瑜一眼,他已退回众臣列中,没事人一样。再看赫连骁,他定定站着,墨黑的明眸与她对上目光,正如二人初见时一般,似微笑,又似挑衅。
既然赫连骁已经同意,她作为大容太女,没有退缩的理由。
“回父皇,儿臣也愿与九王子比试。”
比箭场在空阔处布置完毕,箭靶立于五十步远处,靶心用红色标出。弓箭也都送上来供两位比试者选用,弓有一石、一石二、一石四三种制式,箭则有双羽箭、三羽箭和四羽箭三种类型。
“王子先请。”礼官道。
赫连骁拿起一张一石四的弓,又取了一支三羽箭,右手握弓,左手搭箭,动作十分娴熟,仿佛他天生就惯用左手。但司徒璃分明记得,今日在猎场上,他握弓的是左手,拉弦的应当是右手。
赫连骁与路鸣镝比武时左手握剑,洛凌也说过他惯用左手,难道他在人前用左手,无人时却用右手吗?难道他用左右手都同样熟练吗?他的武艺究竟高强到何种地步?
司徒璃正思忖着,赫连骁已经松了弦。一箭射出,正中靶上红心,只是细看之下,距箭靶正中心约有一指宽。
礼官报出结果,听着四周的赞叹声,司徒璃深吸了一口气。她若要赢下赫连骁,必须射中箭靶正中心。
她取了自己惯常使用的一石弓和三羽箭,走到划定的位置上,左手握住弓身,右手搭箭拉弦,瞄准靶心。
正欲放弦时,“砰”一声,弓弦断了。
那声响令她一时怔住,断弦回弹,险些扫到她脸上。
四下哗然。
司徒攸平淡道:“换一张弓。”
司徒璃接过礼官送过来的第二张弓,定了定神,重新搭箭瞄准。但弓弦拉开后,又一次砰然断裂。
“这是军器监新制的弓?”司徒攸沉声发问。
弓弦断裂可能是射手动作失误所致,但连续两张弓的弦断了,司徒璃又是擅长射箭之人,那便只能是弓本身的问题。这场比试所用的弓都是军器监所制的最新一批,得到答复后,司徒攸微微蹙眉:
“负责监制这批弓的是何人?”
四下静默。
断了弦的弓仍握在司徒璃手中。她心中一沉,下意识闭上眼睛,只觉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回禀父皇……”
她慢慢地睁眼,却只望着身前的地面,仿佛要盯出一个洞来。随着她开口,在场的众人都看向她,在无数道目光中,她感觉到来自皇帝的那道锐利视线扎在身上,令她要说的话出口得无比艰难。
“是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