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开始相信这赵姨娘的疯不是装的,她是真有些狠辣像疯的一样的,她敢拿自己视为眼珠的女儿发誓诅咒,想必她也不会违背誓言。
“烟姐儿,还不扶你姨娘起来。”白玉京的声音从赵姨娘头上传来,“梅香,等会儿你去烧水,伺候姨娘更衣洗漱,徐然,等会儿去我库房里挑几件你看得上眼的衣裳给她送过来,赵氏,你记住了,你是我从庄子上接回来的,日后在这侯府里立不立得住,那是你的本事,且把你的样子拾缀拾缀,把你装疯卖傻的那一套收一收,他们秦家,可还有活人呢。”
这话,赵姨娘是听进去了的,她也知道白玉京断不会轻飘飘的就帮自己的女儿,这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东西,她懂的。
白玉京最后也没说她准了顾廷烟哪个选择,只是那一整天,顾廷烟都很高兴,梅香伺候着赵姨娘沐浴更衣,她就在旁边搭把手,在冬天的日头下把头发晾干,然后梳洗穿戴整齐,手上的冻疮也涂上了药,一旁的韦妈妈说:“姨娘本就生得不差,这回回来,可得好好将养着,可别在自怨自艾了。”
赵姨娘看着镜子中面颊凹陷的自己,一旁的梅香拿着些脂粉轻轻的给她扑上:“这是林海姐姐下午和衣裳一并送过来的,这是上好的粉,磨得细细的,最衬姨娘。”
赵姨娘的容色只能说是中等偏上,她自小陪着大秦氏伏低做小,大秦氏上的那些书画课,她在旁边等着,多少沾惹了些书卷气,女红更是不在话下,只是她毕竟算不得什么笔墨浓厚的小姐,毕竟还是个丫鬟,可是现在白玉京的意思已然很明显了,当家主母居然有意让她去接近自己的老公,虽然她还不明白白玉京的意思,但是就当时先把自己身子养好了再说,能不能重新得到顾偃开的宠爱就另当别论。
赵姨娘这么想着,忽然她心思活泛了起来,在去给白玉京请安的路上她忽然想,若是能有幸再生下个儿子,那顾廷烟有亲兄弟坐靠山,好歹日子也能敞亮些。
所谓路是越走越通的,她以前只管眼前,关起门来咒骂大秦氏,天天把自己逼得像个魔鬼。她看了看身边的女儿,心里有了计较。
赵姨娘进门的时候,丫鬟们正在进进出出的摆了饭,听丫鬟们说,今日白玉京请了顾偃开来她这儿吃饭,赵姨娘有些吃惊,她反复捉摸着白玉京的用意,不由得整理了头发和衣裳。
赵姨娘问韦妈妈:“我可有什么不妥?”
顾廷烟笑道:“姨娘很好看。”
徐然给赵姨娘送来的是一件草绿色白毛领的披风,配上一根小小巧巧的碧玉簪花,加上那脂粉色白细腻,赵姨娘的手上脸上还有些皲裂冻伤,倒是有几分在风雪中的弱柳扶风之姿。
顾廷烨今天学堂还有课业就没回来,晚上顾偃开来的时候正看着个年轻妇人侍立在一旁看着白玉京和两个女儿在说话,那妇人瞧着有些眼熟就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顾廷烟今日心情好,大大方方的叫了一声爹爹。
顾偃开先是一愣,然后看了看白玉京,白玉京怀里抱着小女儿笑道:“徐然,还不给侯爷下了外披,瞧着雪都落了这么厚了。”
然后白玉京抓着焕姐儿的小手:“也不知道我们的小焕姐儿什么时候才能叫爹爹。”
看着这一幕,顾偃开的心里似乎有什么地方松动了,那种感觉难以言表。
顾廷烟:“爹爹快来坐,母亲说今日煮了大黄鱼,从福建送过来的黄鱼干,煮得烂烂的香香的。”
白玉京把怀里的焕姐儿交给林海,然后给赵姨娘使了个眼色,赵姨娘会意的给顾偃开挪了挪圆凳。
顾偃开:“这妇人怎么瞧着这般眼熟?”
白玉京嗔笑道:“侯爷事忙,想必是忘了,她是秦氏夫人的大丫鬟赵翠儿,烟姐儿的姨娘。我想着她这几年身子不好,烟姐儿心里也惦记,索性就给接了回来,好让他们在侯府团聚,侯爷你说好不好?”
白玉京比顾偃开小了十几岁,这样的老少配在当下还是很多的,所谓家有娇妻便是如此,此时白玉京甜甜一笑,顾偃开的心都化了。扭头又看看赵姨娘,赵姨娘早过了含羞带怯的年纪,只微微点头失礼,面上有冻疮,倒是真有一番病美人的神态。
顾偃开点点头:“既然回来了,就和烟姐儿住一块儿吧,烟姐儿也有个伴。”
赵姨娘盈盈施礼柔声细语道:“多谢侯爷。”
白玉京就此打住没有继续赵姨娘的话题,说多了怕男人多心,就说到了顾廷烨的课业,刚说了两句,顾偃开就抢言道:“对了,烨哥儿今日没头没脑的跑来和我说,想让煜哥儿的姨母来照顾煜哥儿的身子,这事儿你知道吗?”
赵姨娘站在自己女儿身边正在给女儿盛饭,余光瞟了瞟顾偃开,又看了看白玉京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