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宋知涯跟在秦寒卿身后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看见他当众叫他处罚人,处罚的对象还是秦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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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
“秦寒卿你拉着我的手做什么?放开放开,我自己会走,会走啊,你别拉我,别拉我,松手,松手啊!”淮月延是打心底里抵触秦寒卿的触碰。
秦寒卿理都没理他一下他,手反倒是拉得越来越紧,淮月延伸手使出全身力气去推他,可秦寒卿的那双手就是纹丝不动,淮月延急得想要张嘴去咬他。
“别动,我告诉你,现在周围全是人,我把你以前的那些事情喊出来,你自己看看怎么收场!”
淮月延不动了,很显然,他也意识到了不对,问道:“你又威胁我?”
“我这不叫威胁,我这叫提醒。”
“呵”淮月延气笑了,“提醒,秦小将军,你又想干什么?”
“方延诗!”
淮月延脚步一顿,没说话,他抬眼看了看周围,安静如鸡,除了他和秦寒卿再没有第三个人,这才稍稍放下一点点心,刚准备开口,就又听秦寒卿道:“你说,我把你十五岁杀人那件事说出去,你会怎么样?”
淮月延闻言一惊,脑子差点宕机,咽了咽口水,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道:“秦小将军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杀人呢?”
“你不承认是吧,我还有那天的细节,你要听我说说吗?”
淮月延迟迟没开口。
“不说话了,是怕了?”
“我又没杀过人,我怎么可能会怕呢,秦小将军想讲便讲。”
“哼!凶器:琵琶‘延水边’的琴弦,地点:醉春楼,人物身份:商人,时辰……”
“住嘴!”还没等秦寒卿说完,淮月延就出言打断,他还是没沉住气,“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知予你的,于岐还是齐云漠?!”
秦寒卿松开拉着淮月延的手,道:“无人告知于我,我说过的,我想知道的东西,手一挥派人一查便知,淮公子,‘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的那些陈年旧事,在你眼里是秘密,不会有几个人知道,但在我眼里,那边就是酒后消遣用来闲聊的乐事,想知道,找人查查就行!”
淮月延低着头,他无比后悔自己昨天晚上没有下手杀了秦寒卿。
“淮月延,我还有一些关于你的事,你想听吗?”
这次秦寒卿说出来的东西比上一次更为严重,但淮月延却没有上次那么惊讶,他早就在心里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有想到秦寒卿会这么快就说出来,他抬伸抓住秦寒卿的衣摆,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淮公子你觉得呢,我是想干什么?”
“你想杀我,不大可能吧,你若是真的想杀我,何必这般大费周章;你想利用我,我一个醉春楼里的花魁,有什么值得你利用的呀;你想拿我去当替罪羊,你是参将,能犯什么事儿,就算真的有事,也用不着抓我去当替罪羊吧,这么算下来,我怎么能猜到你是想干什么呢?”
“我确实没有什么用得着你的地方,将你大费周章的赎出醉春楼去,也纯纯是因为看你可怜罢了。”
“看我可怜?秦寒卿,我有什么值得你可怜的呀,哦,不对,我怎么配你可怜的呀!?”
“我有说过你不配吗?淮月延,我真的很讨厌你这副性子,总把自己的得失看得无所谓,一边说着,要自己的人生没有巨大的污点存在,一边又不知死活的作践自己,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到现在都分不清吗?!”
“看不懂什么,我愚笨,还请秦小将军直说!”
“你TM看不清啊,刚才那群秦家军,特别是从扈东来的那几个,对!你!有!意!思!”
秦寒卿又一次着重强调了最后几个字。
淮月延都做好和秦寒卿大干一场,然后他命丧于此的准备了,结果秦寒卿告诉他这么个事,他是显然不信秦寒卿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个的,问道:
“你爆出我那么大一个秘密,就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我是想让你知道,做事藏好点,这件事只是我知道,要是让宫里的人知道了,你看看你这条命会被那群人渣怎么消遣!”
淮月延刚想开口,不远处传来巡逻的隐岫赤练军的声音:“那两个人干什么呢!”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拉起秦寒卿就跑,兜兜转转,绕了几大圈才甩掉那队赤练军,帐篷门口,淮月延松开手,道:
“我去找阿泽。”
“别去了,方烟泽跑圈去了!”
才走两步的淮月延又折返回来,道:
“那我睡哪儿?”
“里面”,秦寒卿指了指帐篷里,“分铺。”
“行。”
秦寒卿铺好地铺,转头看一下离他八百米远的,已经脱衣躺好了的淮月延,心中怒气仍未消散。
蜡烛一吹,帐篷内又黑了下来,淮月延翻了个身,隔着“八百米”面对着秦寒卿,他在等,等秦寒卿像昨晚一样熟睡,然后自己睁开眼仔细想办法,他不求现在就杀了秦寒卿,他在策划,对他来说,秦寒卿留不得,也不可能为他所用,越早杀了他自然是越好的——他知道的太多了,淮月延难以保证秦寒卿他不会说,他这次只在他的面前说这些东西,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敢在所有人面前说这些东西,淮月延不敢赌,也不能赌。
但对面那位似乎也心事重重,睡不着觉。
秦寒卿头枕在左手上,望着从帘子缝隙中透出的点点月光,另一只手在他刻意从淮月延手上“偷”下的长命锁之上来回摩挲着,独自喃喃道:
“可为何困我心之人,偏偏不知我心,不明我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