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看看旁支的,左右都是于家的,选个聪明伶俐的辅佐郡主,也算是两全之法。”
太后揉了揉额头,“再看看吧,不是还有个乔二姑娘在宫里头没封吗,如今总要笼络了多双眼睛也好。”
如今皇帝冷落,后宫多是捧高踩低,那乔姒若是个聪明的,也该知道,宫里多的是去处。
事情多了,思考得也多,太后只觉得头又开始疼了。
嬷嬷有些心疼道:“总归是苦了娘娘,要费这些心力。”
太后闭着眼,神色倦怠。
“咱们这位皇帝,性子可是喜怒不定的,若是我的珍儿还在,哀家何至于此。”
嬷嬷听到太后又想起了以前的事,忍不住唏嘘一句世事无常。
珍儿是太后的孩子,当年最有望成为储君人选,可惜不过七岁,就因为敏症夭折了。
本以为先帝无子,结果没成想还有个沧海遗珠,一出狸猫换太子,让个宫女之子捡了皇位。
可惜如今,说再多都是空话了……
——
昏暗的地牢内
冷寒的铁栏上染上了斑斑血迹,瞧着瘆人。
贺青坐在杂乱的稻草中,靠着墙,往日俊朗的眉眼蒙上一层黯然。
明珠蒙尘般,看不出昔日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望着手中握着的绢帕,忍不住想到乔姒的面容。
也不知她如今怎么样了,会不会觉得是他失信了。
那日他回去就求着父亲下聘,未曾想第二日,宫内的金吾卫竟来了,说是府内与逆王有干系要严查。
不仅他,就连父亲母亲都进了地牢。
虽进了这里不像寻常犯人那般受罪,可到底也不似平常那般好受。
出神之际,铁锁骤然响动,贺青收回心神,下意识将绢帕塞进袖子,也没起来,想来又是来带他去问话的。
只是不曾想来的是个生面孔,不是狱卒,是太监。
站在门口的王如春笑眯眯的看着这位小郎君,心中涌出可惜。
他笑道:“贺郎君来此恐有半月了吧。”
贺青警惕的没回话,只是看着他,想要看他说什么。
王如春也不恼,只是拢着手继续说。
“想来长辈只怕惦念了,如今圣上开恩,当即就能将您释放,还有一同进来的贺氏族人。”
听到能被释放,贺青眼睛一亮,瞬间站起身来,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
王如春点点头,从旁边人手中拿过一封卷轴,在贺青面前缓缓展开。
“只需要贺郎君在此婚书上签字画押即可。”
“...”
半晌沉默,紧接着是贺青近乎失声的质问。
“婚书?!”
这份消息犹如当头一棒,让他脑袋里面充斥着嗡鸣声。
“陛下,陛下为何要这样做?!”
贺青眉头紧皱,有些不知所措,下一刻又面向王如春,将自己心头的想法说出来。
“还请公公替我告知陛下,贺某已有心上人,此生非她不娶,多谢圣人好意。”
说到非她不娶几个字的时候,郎君的眼神分外的坚定。
若是遇上先皇那般爱点婚配的,自然会有转圜,只可惜,这位贺小郎君,心头惦记的是不该惦记的人。
王如春奉行的是天子命令,这事就没有办不好的选择。
他依旧是方才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多了几分凉薄和威胁。
“贺小郎君说笑了,说来这永昌县主聪颖伶俐,与贺家也算是门当户对,这门婚事可是圣人御赐,令尊得知后也很是高兴呢。”
一番话,话里话外都在警告着贺青不要不识好歹。
贺青也听明白了,他没选择。
要么签下婚书全家得救,要么抗旨,再离开就不知什么时候。
他的脸色一瞬苍白,有些不甘心。
“可我贺家是清白的,与那逆王分明毫无瓜葛,陛下器重我兄长,应当也是知道的啊。”
他搬出兄长,企图如此说服自己。
王如春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灰尘,慢慢悠悠道:“令尊年纪大了,到底盼望着儿孙满堂享天伦之乐,这地牢待久了,也不吉利是不是。”
“再说了,贺老侯爷听到这门婚事可是高兴,俗话说父命之命,媒妁之言,小公子,何必如此倔强呢,签了婚书,前程美人,鱼和熊掌兼得啊。”
一番话软中带硬,叫人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贺青哑然失声,俊脸苍白。
父亲,父亲昨儿分明同意了他的话,怎么会一夕之间就改了想法?
除非,是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原地一瞬间安静下来,王如春看着人也不催促。
左右一个女人和全家的前程性命,谁都知道要怎么选。
而这位贺小郎君又是出了名的心软孝顺,自然舍不得高堂受罪。
事实也正如王如春所料,贺青此刻心中可谓是天人交战,两边都割舍不下。
地牢处于低处,雨水稍微大些,便会顺着上头的砖缝渗透。
如今酷暑,地牢闷热如蒸笼,偶尔还会有老鼠乱窜。
他母亲向来体弱多病,怎能受得住这般苦楚。
他不能将全家上百口的性命置之不理。
贺青面上一片迷茫,不知道为什么就成了这样。
那时的贺青不明白,所有的一切,只是因为天子心中那见不得人的嫉妒而起。
可叫贺青如今就这么认了,他不甘心!
可偏偏甘不甘心不由得他。
他闭了闭眼,垂在身旁的手微微握紧。
...
半晌,他才抬起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沙哑的声音似乎从喉咙里面挤出似的,心不甘情不愿,听着分外怪异。
“好,我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