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姒瞧了眼他,郎君脸上毫无动容,只轻扬下颌,道:“喝。”
没法子,乔姒只得皱着眉头端起来喝了一口,本以为又会是浓郁的药味,不曾想一入口满是清甜,她眉头舒展,惊奇的“诶”了一声。
旁边的王如春连忙笑眯眯道:“太医院的知道小主不爱药味,和太医专门研究了方子除了药味。”
褚曜看着乔姒将面前的药膳都喝完,才挪开眼神,听着王如春的话,也只是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是个有心的,挑些赏赐给他吧。”
王如春忙“诶”了一声。
秋日,最是吃蟹的好时候,御膳房自然也不能免俗,不过不同于民间的法子,御膳房自有百般方法做出各色味道来。
螃蟹金贵,即便是乔府也见不了几次,更别说是这般个个肥美的模样,即便是有,大多也轮不上她。
蟹壳难剥,乔姒也只能望而却步,她眼神微闪,轻轻望向褚曜。
可褚曜冷脸拒绝了她,“蟹,寒凉之物...”
不消听后面的,她就知道不能吃,既是不能吃那做上来做甚。
乔姒暗自嘀咕着,挪开了眼神,神色有些失落。
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褚曜慢条斯理的剥壳,精巧的蟹八件,她连看都看不清楚,就见褚曜使得如臂挥使,很快就剥出嫩生的蟹肉以及肥美丰满的蟹黄。
擦了擦指上沾着的水汽,褚曜面无表情的将那一盘蟹肉蟹黄放在乔姒眼前。
乔姒疑惑的看着他。
褚曜目不斜视道:“只能吃些许,不可吃多。”
乔姒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弯如月牙状,“妾身多谢陛下。”
她用小勺舀了一口蟹黄,入口鲜美细腻,炸开在舌尖,唇齿生香。
吃着还不忘夸褚曜。
褚曜面不改色,替她剥着蟹肉,将白嫩的蟹肉放在她的小银盘,只需捏着蟹脚就能咬住鲜嫩的蟹肉。
在一旁候着等伺候的王如春,只觉得大开眼界,他虽知道陛下宠爱乔婕妤,却没想到是如此地步。
之前也不是没有蟹,可陛下觉得繁琐,从不食,眼下那双杀人如麻的手,竟是给美人剥着蟹,想想都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用了午膳,又喝了香饮子才作罢,她瞧着褚曜还在批奏折,百无聊赖的自个对弈,不知是不是喝了药膳的缘故,才一刻钟就有些犯困。
手中还捏着棋子,人就已经趴在旁边睡着了。
午后日光充足,桌案前摆着一只天青汝窑胆瓶,里面插着几枝玉簪花,纯白圣洁,花影印在女郎侧脸。
乌发云鬓,眉似新月,纤细白皙的脖颈空荡荡的,他忽而想到库房里有一块红玉,是年前南边岁贡,水色鲜红。
白的肤,红的玉,想来极配。
“陛下。”
身旁王如春轻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王如春神色也是为难。
“兰夫人那里,情况不太好。”
褚曜瞳孔微缩,下意识看了一眼乔姒,见着人没醒,才示意着王如春出去。
怕人醒,没抱在床上去,只动作轻柔的替她盖了一层薄被,才带着人去了外间,确保里头的人听不见,他才冷了声。
“怎么回事?”
原是那庄子上的都是些黑心老仆,有些是犯了错被罚来的,还有些经拷打拱出了是乔夫人的人。
兰夫人早些年就伤了底子,在乔府也没有细心诊治,更是每日担惊受怕,积郁成疾,得了肺痨。
又被那些黑心婆子磋磨,每日里干重活,寒冬腊月里都要做活,侍卫们去的时候,兰夫人躺在破床上,咳得撕心裂肺,气息奄奄。
若不是太医院用参片吊着命,只怕兰夫人早就魂归故里了。
王如春也觉得可惜,那兰夫人虽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可仍能看出曾经也是个美貌的夫人,却被乔家人如此磋磨,当真是令人唏嘘。
褚曜没想到乔仲海一边利用乔姒,一边还如此磋磨乔姒的生母,只觉当日乔姒给他的那几巴掌都是轻的,这一家子都是不堪说的。
他望向内室,看着乔姒酣睡的模样,不敢想乔姒当年是如何在偌大的乔府活下去的。
他深吸一口气道:“让太医院的都给朕上心,若兰夫人病愈,重重有赏,庄子上的人通通处死,朕给乔仲海两个选择,要么一家子流放去岭南,要么休了正妻。”
他大可以将乔仲海一同发落,可这样乔姒母族无人,未免让人看轻,在后头位分上会让人有微词。
思及此,他又让王如春派人顺着兰夫人去寻乔姒的外家。
王如春忙不迭应下,心中感慨陛下当真是想得周到,又忍不住心惊,这乔婕妤瞧着且前途大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