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分毫不顾自己误食之后的后果,真是好算计。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里头只有冷漠:“屡次犯禁,撵出宫去。”
原以为要挨一顿打,哪知却只是撵出去?
高守当即起身要来将她拖出去。
宋轻风避开了他,她好不容易进来的,自然不愿出去,当即道:“妾不愿出宫,殿下您也打我吧。”
“孤给你一条生路,你却要自寻死路?”
死。。死路?
宋轻风见他眉眼冷淡,修长洁白的手指放在扶手上握成了半拳,屋外的行刑声与闷哼声萦绕在耳边。
她突然有些犹豫了。
只是她若是被撵出去,便再也没机会进来了。
那不如死了。
宋轻风扯着衣角,手下的刺绣扎在指尖有些刺痛,抬头道:“是,妾愿意选择这条路,只要还能在此,日日见到殿下。”
李岏转头,见她便睁着那一贯黑黢黢的眸子看向自己,里头一片烛火闪烁。
他心生烦躁,当即大袖一挥,将堆在桌案上小山一般的文书扫落在地,嘴角噙着冷笑:“自寻死路?也好,既然这么擅长算计,便将这些账册算好。”
宋轻风哪里认识什么账册,看着一地的文书,颤颤巍巍地道:“我。。妾不会。”
李岏不耐地问道:“一加一为几?”
宋轻风讷讷地接口:“二。。。二?”
“二加二呢?”
宋轻风头皮发紧,他明显气得不行,话里定是设了什么陷阱?
想了一会,实在想不出来其他,瞧见他满眼看傻瓜的神情,宋轻风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是是。。。是四?”
李岏愈发冷了脸:“虽然笨,但也答对了,何来的不会?”
“。。。”
“一日算不完,便一日不得用饭。”
“若是熬不住,便自行出宫去。”
跪在一旁的全福忍不住心头一惊,将头埋得更低。
据他所知,这样多的账册,便是詹事府最得意的主薄也得不吃不喝算上五天五夜方成。
看来殿下是铁了心要撵人出去了。
发落完了人,李岏抬脚便走了。
地上的茶洒着,账薄散着,屋内的宫人立刻爬起来开始收拾。
宋轻风索性坐在地上,却没急着打开那些账册,而是瞧着内监将地上的茶一点点擦净。
她想起自己那时被兰哥哥救出,辗转方醒过来,嗓子干疼得能冒火。
他出现在面前,递给了她一碗白水。
她急切地接过碗,却手抖得厉害,没喝上几口,水却全撒了出去,连衣裳都弄湿了。
兰哥哥走上前来,端过了碗又重新打了水来,一点点喂她喝水,一碗水愣是喝了好长时间。
他却没有半分不耐,喂完了水,便看着她道:“小姑娘,你既醒了,便赶紧回家去吧,外面不安全。”
“家?”她犹豫着开了口,“我。。我没有家。”
兰哥哥一愣,却转身欲走。
她却一把扑上前去,抓住了他的衣摆,睁着眼睛却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却笑了,下意识摸了摸眼角的红痣,而后叹道:“也罢,以后跟着我,我给你一个家。”
可是自他死之后,她便没了家。
体会过有家的人,怎么还愿意流落街头呢。
宋轻风随手打开一本账册,发现上头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数字。
所以算账,是怎么个算法?
她想向旁边的人求助,却见那些小太监打扫完之后,看见她埋着头就要跑。
今日这么多人被罚,以后这些让都会记恨在自己头上,加上先头在宫宴上因为她受罚的那些侍卫,这东宫里头,太子身旁的人,她算是得罪了干净。
唉,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宋轻风叹口气,眼疾手快,抓住了落在最后的顺意,好歹也算是熟人了。
顺意哭丧着脸道:“姑奶奶您放过我吧,我年纪还小,皮肤比较嫩不禁打的,呜呜呜呜。。。”
说着竟真就哭了起来。
宋轻风尴尬地竖起一根手指道:“我就问一个问题,真的,就一个!”
她一边说着,另一只手却紧抓着他的衣摆不松手。
顺意挣脱不开,只好道:“那你快问。”
宋轻风道:“这账册怎么算?可有什么讲究?”
顺意低头看了看满地散落的账册,发现这是去年的账册。
他指着第一页上的字道:“这是岁修费用。”
说着翻到后面,一列列的项目:“修缮宫殿:太和殿漏雨修缮:二千五百两白银,东华门门楣重建:八百两白银。。。”
“你先将每类合计在一处算个数,而后每本再合计在一起,得个数,最后再这些所有加在一块,得个数。”
“就这样?”宋轻风不敢置信地问道。
“就这样??”顺意有些无语,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这其中的繁琐岂是几日能完的?殿下说了不算完不给吃饭,分明就是要饿死你,等你饿的受不了了,自然就想要离宫了。
顺意说完立马埋头要跑,不想衣裳又被扯住了。
宋轻风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指道:“还,还有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