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行感觉自己吃瘪,还听薄沨骂说:“妈的,老子可没你这么娇贵。”
“我知道说脏话不对。”薄沨眉头拧起,“可容倾……”
薄沨叹气,“随便你。”
游行叹了口气,“大天使长是什么人,你不会现在才懂……我是什么人,你不需要关心。”
“看来你好像是成熟了一点点。”游行心倒是宽慰了些许,“你学会照顾人了,很不错。”
他甚少夸人,薄沨听了耳根子发火,赶忙道:“哪,哪有?”
游行看薄沨的眼神像看傻子,季舟槿不想听薄沨跟游行斗嘴,感觉损德。
等到韩渊往走廊这边来,季舟槿乍然扯出一个冷笑。
游行再度与韩渊面对面,他眼瞅着韩渊看季舟槿的眼神非比寻常,韩渊手捏CT片的单子,驻足道:“游大监察官,你跟季舟槿这样子的人在一起,怕是他给你挖坑。”
“萧时安作为联合署的首席大监察官,原先,是为了谁赴死。”韩渊扯开嘴笑:“就算是我与萧时安十年的情谊,也抵不过季舟槿一句谎话。”
韩渊舌尖抵住上颚,目光锐利看向季舟槿,“所以,谁才是异端?”
“谁才会是那个造成湛海伤亡的罪魁祸首。”韩渊毫不留情,他望向昔日地狱城高高的墙上悬挂着的古老画像——血红色双眸的俊美男人,眼神冷漠无比,有着不把一切放在眼中的高傲。这份隔着画像,历经千百载的时光,隔空而对的鬼王眼神,再度刺痛了韩渊敏感的心。
话语一语双关。
游行简直是佩服死韩渊这种讲话的春秋笔法。
他虽然,的确很傲。
只不过,讲这种话明摆着欺负人了。
游行不想搭理,下一刻!
季舟槿甩了韩渊几个大逼兜!
啪!
啪!
啪!
韩渊愣住,季舟槿左右开弓,抬脚踹向韩渊的下半身。韩渊躲避不及,季舟槿趁他还未反应过来时,脚踩韩渊的后半身,从后往前薅了韩渊笔挺的头发。一股子发胶味儿袭来,季舟槿放出国骂:“你他妈的,你爹我,可是土匪!”
“呜——”韩渊从小娇生惯养,哪里遭过这种对待。
薄沨头皮发麻,不忍直视。
游行赶紧制止,“省省,省省。”
过了十几分钟,韩渊一脸憋屈地揉自己的头,幽怨的眼神瞪向季舟槿,眼眸含了星星点点的泪光。顾南澈眯笑着捏了酒精,镊子直接怼韩渊嘴角。韩渊疼得龇牙咧嘴,回过头又瞪顾南澈,季舟槿甩他一巴掌,不忿道:“你他妈的,再给我说一句游行不好听的话试试看,老子废了你!”
韩渊冷笑:“你跟大恶魔这么熟了?”
季舟槿摆手,沉声道:“你别问,我跟你不熟。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韩渊闭嘴。
游行也不知道二人发生了什么,薄沨眼瞅着自己立功的机会也许来了,他就躲到游行耳边,说了一些有的没的,而谢淮此刻悠悠转醒,他看到薄沨跟游行熟络的语气,又皱起眉头。在看到韩渊后,谢淮忍不住开口,他抬起手,有针,又转身,发觉是医院,他对韩渊道:“韩大哥,是你家叔叔派人追杀我。”
空气陷入死寂。
谢淮看了眼游行,就说:“游大监察官,你让所有人出去,这件事,我跟你说。”
游行才敛眉,神色变得冷静,“你可以放心说任何一切,在场的人敢说出去一个字,都不会好过的。”
谢淮抓着自己的被子,游行主动上前给他调慢了打针的速度。
这个少年,能忍,手一直在挠自己的手背。
游行要了棉签拔掉谢淮手背的针,他把针头暂时插在输盐水的袋子里,谢淮脸色寡白,才依依侬侬,垂首道:“萧大哥跟我说,第七医院冷冻室的婴儿十个有八个是陈晔开伙同于思彤从单身母亲那里骗来的,他们利用慈善的幌子,说接济有生育困难的污染者母亲,然后拿她们做试验……”
“我不知道您是不是记得岑然跟岑为一家子……”谢淮眼泪啪嗒啪嗒掉,“其实我父亲也就是湛海市研究院的一个普通司机,那一天,他目睹了岑家被湛海财团·派来的打手灭了门,我看到了他们开一样的车。”
“萧大哥想替我父亲伸冤,”谢淮越说身体越颤抖,他又急又恐惧,“那一天萧大哥给我打电话,说韩墨宸约他出去商谈一点事情……”
“然后,然后……”
谢淮忽然操起拳头跳下床,他指着韩渊的鼻子骂:“都是你!”
“都是你害死了萧大哥!”谢淮被季舟槿架住手臂:“你们韩家的人就是畜生!”
“你们害死了一个萧时安还不够,还要害死另外的无辜的人!”谢淮怒骂:“你别以为我没看见韩墨宸是怎么笑着说让联合署的监察官一个个去死的!”
谢淮上气不接下气,“你们这些人类,才是恶魔!”
“放开我!”
游行强力把力量压在谢淮肩头,逼着他冷静,他语气轻轻的,带了点轻蔑的口气,“我就是你们口中说过的,人人惧怕的鬼王。”
“谢淮——”游行给谢淮说了一下自己真正的身份,他提醒说:“你冷静点。”
谢淮刚跟豹子似的,这会儿马上又怯生生地低下头,跑到薄沨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瞪大眼,闭嘴不说了。
游行无奈,狼来了也不过如此。
人类,对他又爱又恨。
恨他的身份,唾弃他的天性。
却又对他地狱城的黄金财宝,无尽痴迷。
游行也找不准自己的定位。
谢淮说开了话,他发现自己紧紧抓着薄沨手臂不放,赶紧松开。
游行望向韩渊,他看韩渊羞愤欲死——便知道某人的目的或许已经达到了。
韩墨宸的车不会无缘无故去追杀一个寻常普通的少年,但也不排除,韩墨宸发觉了他游行本人复活的踪迹,所以第一时间要弄死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蹚浑水,未必见得。
季舟槿抬眸,他深呼吸,对游行道:“阿行,你母亲莉莉丝的某条手链,明天会在湛海市嘉和商行,公开拍卖。”
“什么?”
“海洋之心。”
游行叹气,冷静,颔首,低语答:“我知道了。”
“多谢。”游行慢慢走,他没跟屋内的人打招呼就离开了。
游行闻到某股熟悉的气息,走过去了。容倾正倚在墙边等他,还没等游行反应过来,游行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容倾摘下他手腕的领带。游行触到容倾风衣的某个坚硬折角,他神思清明之时,耳边是落锁的咔嗒声。
容倾脚抵上门,专注看了会儿人,又拿手碰上游行脸上细腻的皮肤。
心神甫定,容倾手揽住游行的腰,在他颈间嗅来嗅去,声音很小声地说:“阿行……”
声音如斯倦怠。
游行任容倾靠住,他感觉容倾很疲惫,眉宇间化不开的忧郁气终于如数展现,如挣不开的牢笼似的。
“我猜,你也不是会纡尊降贵的人。”游行腰被搂着,甩脱了容倾压制住自己的手腕,又道:“自己没事干,别拉上我。”
容倾看自己的领带居然被游行系在手腕上,疑惑了问:“哭了?”
游行双手抵在容倾胸膛,悄悄地抱怨,“地狱城我就带出了我妈妈曾经的手链,它要被拍卖了。”
容倾心口堵了,“不早说?”
“忘记了。”游行挣脱容倾,容倾嘴角有了笑意,就这么盈盈地瞧他。
“阿行。”
游行也瞧容倾,神色恹恹,他看了一眼容倾又垂眸低下头,伏在容倾耳边说了句:“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容倾手扶游行的腰,安抚,说:“想你父亲母亲了?”
游行忽然妄语,胡乱道,“你说,他们看到我的孩子,会不会很开心?”
容倾深呼吸,摸游行的后脑勺,“斯人已逝。”
“难道你忍心,看我去死吗?”容倾却也说,他额头抵着游行的,又道:“我需要你。”
游行抿唇,心中堵得慌,辩解,“真不是我的错。”
“我只是觉得委屈。”
游行伏在容倾的肩膀大声哭泣,呜呜呜地大哭了好久,边哭边锤容倾的后背,语气凶狠,咬牙切齿道,“我要弄死梵天,弄死那个恶魔S。”
容倾耳朵给哭得疼,就耐不住心想,而且问:“跟我在一起不开心?”
“就见你哭。”
“没见你笑。”
“你不想疼我吧?”游行发泄过了劲儿,就掰着容倾下巴,亲他一下,“你不会是骗子吧?”
容倾皱眉,重重掐了游行的腰一把。
游行吃痛,双方互相推搡开彼此。
似乎,彼此对这样寻常的调情还不太习惯。
游行拧眉,憋屈,道:“你走开!”
容倾心情好起来,调侃说:“浑身带刺,跟霸王花也差不了多少。”
“你——”游行睨他一眼,“长得好看了不起!”
容倾挺受用,眉目含情又幽远,夸赞道:“你很漂亮,一直都很漂亮。”
游行眉头皱起更紧。
“小……小人!”
容倾摇头,无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