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行脚步软,呓语道:“我难受得很,你别碰我……”
“吵死了。”
游行甩开容倾的手,手靠在旁边的树,不停干呕,又身体战栗,方道:“你陪陪我。”
容倾怎么会不愿,他张开双臂,游行往容倾怀中扑。
身形摇摇晃晃。
游行把容倾扑倒在雪里,又盯着他说:“哥哥……”
他吸了下鼻子,再说:“哥哥,我心里难受。”
游行透凉的眼泪滴到容倾的眼眶里,还说:“哥哥,我觉得世界不公平。”
他开始解容倾的制服,愤而怒喊,“不公平!真的不公平!”
雪浸透到容倾的脖颈间。
容倾微笑,任游行动作。
“雪很凉。”
“可我好痛。”游行跪在容倾身上,声音可怜又无助,“我很痛。”
“一想到我的小孩,也许要遭受跟我一样的对待,我不会让他出生的。”游行真的觉得痛苦,“这都是命,是不是?”
容倾起身,拉起他,又拍去了游行身上的冰雪,再度以一个长者的身份劝诫道:“只有你认为的命,那才是命……人啊,总是这样,习惯性急于求成,又无法接受现实。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经验能够感同身受别人的感同身受。人生漫漫,一眼望到老,那也只是他个人的想法……”
“时间是流动的……有人借着东风称王称霸,天生好运……”容倾无奈,“你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也可以……”
容倾掰住游行的腰,把游行摁倒在树干上,又惯性地抬高下巴,盯着他说:“的确,你在抗拒我。”
“那么,你又是不是心甘情愿?”
容倾再度问,看游行犹疑的模样,开玩笑道:“以为我要亲你?”
游行叹气,如实道:“对啊,就喜欢看见你为我神魂颠倒的样子……”
两个人目光互相对视。
“我会在你身边,这点不会改变。”游行垂眸,无语道:“老子可是公认的实力第一……”
他难过得很,推开了容倾,又被容倾给制住,听他说:“抱歉,你这话不对。”
游行喉结滚动。
两个人拿刀干架,的确是没有过。
游行苦恼于自己为美色所惑,勉强推开了人。
舒时开着观光游览车慢慢悠悠走过来了,这人大喇喇地招手,笑嘻嘻:“不想看到某个孙子,上不上,来不来?”
游行容倾上了车。
冷风寂寂,带来悠远辽阔的气息。
时间是这样悠散闲慢,轻轻晃晃。
游行把手揣在兜里,凝视着一路飘远的审判院监狱。
他把头靠在栏杆上,胸膛缓慢地起伏。
很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实际上,怎么也无法接受不能够像从前一样这个现实,他思考,他沉默……
鼻尖是风寒冷的滋味。
耳边有了冬日冰封的疼痛。
游行闭上眼,感受着风,感受着雨,感受着,周围充满寒意的温度。
冬天来了,这令他带了些难以言喻的惆怅。
游行睁开眼。
扫了沉静无波的容倾一眼。
对方雪肤乌发,身形高挑颀长,就像是画报。
他一直都觉得,容倾很忧郁。
此刻,容倾睁开眼睛看游行一眼,像是知道游行在好奇什么。
容倾拉住游行手腕,把他搂在怀里,他突然腾空而起,朝遥远的白雪山方向而去!
游行一愣,忽然明白些什么,他看到了天使的翅膀转瞬即逝,又消散而去。
风一般飘舞的雪路过他的眼前。
容倾沉声道:“我每回去地狱城,都是从这样的路过来的。”
身下是万里冰原,冰面咔嚓咔嚓地裂响。
容倾重重掰住游行下巴,恶狠狠地质问,“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不找我?”
游行被容倾压迫在悬崖边,身下就是万丈深渊。
就差几步。
游行瞥了眼身下,逼急了,又被容倾抱紧。容倾跟他额头抵额头,他在游行耳畔叹息,“算了,原谅你。”
游行勾住容倾的脖子,害怕地在容倾怀中躲。下一刻,容倾头一瞥,惊雨刀险些在容倾颈侧拉出两道口子,游行慌忙收手,才想起来某件事,“这凌逐臣不把人当人,我都要被控制住心智了,加上理智丝线……我只是怕杀错人而已……”
容倾捞紧人,呢喃说:“我会在你身边。”
游行看他,反问,又撇开脸,“哼,某个人当初还恨不得杀了我呢……”
“这会儿又对我爱得要死要活……”游行嘟囔,又堪堪忍受容倾的动作,对方重捏了他的腰一下,眼神中又有熟悉的痴迷。游行嘴被咬了,他召来惊雨刀,拎着容倾去到了审判庭。回去的途中,游行认真思考谢折销说自己很弱的问题,他好笑问,“我很弱?”
“我很弱?!”
游行被彻底挑起了怒火。
连问了三句容倾:“我很弱?”
“我真的很弱?”
游行真不喜欢去计较这个话题。
可问题是,他弱????
教廷的大多数人都认为游行其实也不过如此。
他死了!
他只是一个死了的觉醒天赋者!
鬼王又如何,他还是死了。
教廷的人大多数都居安不思危,却忘记了本来这一片安居乐业的地是有人守护。
当守护者不屑于守护,又或者守护者怀有私心……
游行进到审判庭,就听到游溯无奈道:“实在是巨婴没有办法杀掉,已经死了这么多人……”
容瑾毫无在意,“死了人关我什么事,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不在意,一点都不在意,非常不在意。”
“滚,别再跟我说这些话题,我烦得紧。”
容倾“痛心疾首”,做出一副有些难过的表情,“巨婴的确是很难处理的一桩事,叔叔,审判院人手动力不足,第七医院的院长还豢养巨婴,建造冷冻实验室来危害湛海,叔叔,我是没法杀掉污染物的,这么些年,都是游行一直在帮我……”
容瑾面无表情,“你继续说,我谨慎思考。”
容倾张开的一双手抓紧桌面,“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要是我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话,那我也会继续担任这个大审判长的,虽然前身我在神界处理过恶魔,但是根本无法处理变异的人间污染者,这一些人,是灭不尽的……”
容瑾看向游溯,“你凭什么认为阿行阿倾都没办法解决的事你能够解决?”
游溯一愣,“这个……我……”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容瑾笑了,“我是傻,又不是真的傻逼,你还想暗搓搓地纵容舒心雨跟迟匣干什么事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于思彤还有舒寒云联合起来在医院干了什么。”
游溯再度呆住,天降一口大锅。
“不是我啊!是陈晔开!我怎么可能跟于思彤有什么关系,我都……”游溯皱眉,容瑾又漫不经心道:“你什么?!男人好色,不都是本性?我也好色,你不好色?!”
容瑾不知道游溯那个不行的事实。
“署长稍微逞一下威风,别把自己真的当根葱了……”容瑾以严厉的眼神警告游溯,“有些东西,孰轻孰重,孰是孰非,你若真有杀掉巨婴的本事,再来跟我说话。”
游溯脸色一白。
容瑾发言:“你退下。”
“所以,你们两个是说,你们都杀不掉巨婴了?”容瑾长长叹了口气,就在这时,露莎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闯了进来,她扛起枪,砰砰地朝容瑾开枪!
游行容倾还未来得及动手。
容淮南已经上前,拎走了容瑾。
容瑾眉宇松动,笑说:“哥哥还是疼我的,是不是?”
露莎很快被制住。
容淮南不知道露莎是怎么混进审判庭这么重要的地方,可看警卫没有,守卫的人也没有,他抓紧了容瑾的手腕,容瑾笑说:“烽火戏诸侯,哥哥,她是我喊来的。”
比起露莎是容瑾喊来了……
容淮南更关心,是谁给这个疯婆娘指的路。
容淮南对游溯厉声呵斥,“来人,给我把署长抓起来!”
游溯呆住,指着容淮南鼻子骂:“你放肆!”
凌逐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他吃了游姝,但是他反而倒打一耙,以游姝朋友的身份举报游溯说他朋友不见了。
如今湛海风声鹤唳,如此种种,事事桩桩,搞得人心惶惶的。
容淮南不得不僭越,再度出手,“绑起来,压入监牢!”
凌逐臣跟游行容倾这两个人目光对上。
游行觉得,容倾不愧是容倾?
他觉得容倾一定了解,凌逐臣会背叛游姝,更加会,背叛季循路。
游行对容淮南道:“叔叔,审判庭最近是缺钱吗?”
容淮南皱眉,“麻烦你了,阿行。”
游行展颜一笑。
可能巨婴还会出现,不止一个。
但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夜晚。
寂寥的夜空中,血色的双眸在暗夜中淬火。
巨婴刷然倒下。
游行似乎更喜欢在黑夜中杀掉这些看得见的怪物。
但总有人,永远活在黑夜里。
却不会是他了。
游行在等,属于他的春天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