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游行也稍微冷静了下,心想不能自己吓自己,又说,“我会亲自动手。”
“你别担心。”
“嗯。”
两个人短暂地在教廷待了一个多小时。
游行知道,他跟迟言允迟早会走到相杀那一步,不是别的理由,而是除开血统外……
到底,谁才是君主的证明。
他因为父亲是鬼王,才能够继承地狱城。
如果父亲不是鬼王,他也未必……
其中的问题,游行觉得不能够思考清楚,而且思考总是头疼,但痛苦持续存在。
容倾终于开口,一语点破天机,“因为你选择成为游行,你才有接下来该走的路,但如果你不是游行……”
“所以,欲带皇冠,必承其重。”游行听着容倾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也明白了自己的摇摆。
忽然间,也体会到了容倾那种摇摇欲坠的心态。
喜欢一个人,愿意跟他在一起。
但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却也忘记了本来爱存在的意义。
游行知道,自己无数次强调自己愿意跟容倾在一起,可他总是怂怂的那一个。
可容倾……生性孤冷,习惯孤独。
游行只是惯性了握紧容倾的手,却又突然悟到什么,反问:“你母亲柳夏的航班注意了吗?”
“洛九夜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容倾自知是个凉薄又小心眼的人,还特别记仇。
对于容淮南、柳夏的想法常常是无所谓,但可能是被爱人鞭打了,也可能是成长了一些,他笑着说:“嗯,洛九夜被费雪酌的人喊走,我让顾南澈领着我妈妈上了另外一趟飞机。”
游行才心安,“差点因为又失策了,我好担心叔叔跟阿姨……”
容倾摸他的脖颈,碰到游行额头的汗,又说:“对不起,我……”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我眷恋的东西……”容倾推心置腹,难为情地讲,“不许笑我。”
“我很担心,你……你离开我,我会非常难过。”容倾握住游行的脸盖在自己的脸上,“你会让我感觉自己很无能。”
游行垂眸,他心被拉扯着,又感慨曾经无处藏身的自己跟无所遁形的害怕。
对方小心翼翼捧着一颗心走过来,他却……
“你让我想想,你让我想想……”游行不得不停住,又道:“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我想保护你的,”游行脊背弯下,“但你不能逼我,可世界也不是围着我转,我不能想要你,又想要地狱城……”
容倾环紧了他的肩膀。
骤生无措。
此刻,凌雾才出现在两个人面前。
他看着痛苦的游行,忽然好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当年血战神界的那份气概,哪里去了?”
“想不到人为情所困的时候,总是显得这么悲惨。”
“不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人类,总是牢牢惦记着他人给自己的恨,而非……”凌雾看向游行,“真是短视之人。”
可凌雾皱眉。
“想来,如果我是迟言允,我忠心耿耿的君王爱上了一个无情无欲的天使,甚至于,替这个天使生儿育女,不求名分,怕也是一桩大冤种才会做的事。”
“容倾,你变得像个人了……”
“而你知道,人这种生物,是最肮脏下贱的,无情无礼,自私自利……”
容倾搂紧了人,无奈听凌雾自嘲,“你自己下贱,自甘下贱,又关我什么事?”
“死白莲花,你给我滚远点。”容倾非常直男,“谁要听你卖惨?”
凌雾:“……”
“我是直男。”
“不喜欢男人。”
容倾:“我无情无欲?”
游行马上回神,这还想啥啊?
他发觉,凌雾这种人真的非常像一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狗还会看家护院呢。
容倾重复游行的心里话,“他说你是一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狗会看家护院,而有些人,自己就是个绿茶,养出一个大绿茶……”
“赶紧滚远点。”
“我为什么还要继续呆在湛海,这个地方这么讨厌,我凭什么要守卫这个地方,我讨厌所有人!我想吃抹茶巧克力——”
凌雾面白耳赤,“我杀了你!”
游行惊雨刀骤现,迎上凌雾凶悍的眼神,调侃说:“太可怜了……”
咣!
凌雾刀劈向游行的脸。
周围风声大作,几片树叶掉下来。
“呵,看来容倾对你是真的有情啊,居然不对你读心,这么好的能力,难道不是手到擒来?”凌雾瞪着游行,拧眉道:“你他妈的,居然这么懒?”
游行:“……”
他收起刀,别开脸,“我比较娇气,睡觉多,喜欢躺,改不了。”
“容倾难道没跟你说过?”游行觉得好累,又垂首,“我是个病秧子……”
凌雾瞪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伎俩!”
过了会儿,游行作势要卸下他一条手臂搁手里玩儿……
容倾出,手趁凌雾没反应过来之时,又把游行给控制在怀里。
凌雾感觉伤口一阵剧痛,又看了眼完整的手,整个人神飞天外,却像是明白点什么,“你不禁激啊……”
惊雨刀扎穿了凌雾的肩胛骨。
容倾:“你惹他做什么?”
凌雾:“……”
他跪到地上,眼神茫然。
“他跟你不熟,斩人堪比切豆腐……”容倾拧眉,“你以为啊。”
游行甩开容倾,那股劲儿又上来,“滚你妈的!”
“你他妈当逃兵,我给你擦屁股,”游行恨不能弄死萧时安,“你敢说我懒?”
游行又道:“我生平最恨懦夫,最讨厌你这种优柔寡断的狗男人……也没有逼你,不能够让你保护湛海,如果非得打打杀杀,身先士卒,才叫做保护湛海,那你干脆去死了算了。”
“我不知道德古拉怎么教你,所谓深明大义,是量力而行,不是一刀切腹,以死明志。”
游行又道:“亲者痛,仇者快……”
“你很愿意成为被钉上耻辱柱的男人。”
容倾感慨,他的诺诺长大了。
终于懂他痛心的地方了。
凌雾被戳到痛处,气极反笑,“陈晔开那帮阉人……”
凌雾眼圈通红,“我才不是蠢货!”
他把刀扔地上,气愤地坐到一旁。
“当年我与韩渊争吵前,就与联合署的游溯大吵一架,我请求联合署的军队多派些人来支援杀掉污染物,但根本不可能,陈晔开步步紧逼,压着韩渊来威胁我,说我不对你动手,就……”
“你……你、居然还想杀掉我?”游行双目赤红,更加觉得人类无可救药。
“我原本以为你是人类当众唯一能够无私的人,你居然——!”
容倾摁住游行,盖住他的眼睛。
无数的冰锥冲天而降,凌雾飞速避开。
游行冷道:“我不跟你计较你让我死,你居然想杀我?”
容倾惜字如金,“你听清楚游行跟你说的话了吗?”
他在游行耳边喃喃自语,“所以,你懂了吗?”
游行眼前都是黑暗,又再度陷入了魔鬼的深渊。
凌雾看着两个人飞身离开,他看着自己的手,嗅到一点血腥气。
他想,世界上还是有人懂他的。
所以,也许……
……
隔日,游行收到了一大份草莓蛋糕。
再隔日,凌雾收到了双倍的百合鲜花。
再隔日,游行早上七点就醒了。
第四天,舒时终于发来消息,说他有空了。
凌雾遭了陈寂白一顿牛大的白眼,陈寂白开口就骂,“哎呀,生闷气的大小姐呀,不不不,他比你有效率……”
凌雾翻白眼。
游行懒得搭理,从头到尾,没有好脸色。
直到……
容倾开始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