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顺的梅花糕和天韵馆的酥,的确是她爱吃的。天韵馆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每日做起来的酥饼供不应求。她小时候常常央求秦王和萧承远进宫时给她捎一些,但往往清晨刚做好便售空了,不能常常吃到。
她惊奇道:“裴大人赶了早买的?”
裴清颔首道:“是,天韵馆的糕饼不会错,想能合了殿下的胃口。”
永嘉松了一口气。他大抵是误打误撞罢了,若连她的这种细微处都清楚,那也太可怕了。
欲盖弥彰地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永嘉问道:“你今日怎么来文英殿讲学了?”
裴清便是在等这句话,欣然道:“本是吴先生来教的,奈何吴先生没办法来,就指了微臣来了。”
他还拿这句话诓她?
裴清风雨不动安如山,被她蹙着眉盯得久了,方才轻笑一声:“微臣便知逃不过殿下的盘问。吴先生他母亲一月前就病了,不是什么大病,是臣去求吴先生让臣讲学一月的。”
永嘉愣怔了一瞬,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招数。
“本宫来重华宫督学一事,也是你撺掇的?”
裴清含笑道:“殿下用‘撺掇’一词,就折损了微臣的好意。皇上本就想让殿下多出长明宫走走,思来想去不知用什么法子,臣便提议此法。”
永嘉好一会儿没说话。
从他弹劾萧家到现在,她只与他见了三面。他想娶她,自然想寻些由头来多见见她。旁人并非不会有意为之,譬如镇国公府雅宴的帖子,譬如杨旭之前的接二连三的信,但搭不搭理他们全凭她的心情。
可是裴清,裴清用的招数太高明。
如此一来,她日日都得和他在文英殿中相处一个时辰。旁人也便罢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这点时间也说不了多少话。
但他是裴清。
永嘉道:“你......”
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
“微臣什么?”裴清笑得如沐春风,“殿下见着微臣,不高兴么?”
她脱口而出:“本宫高兴什么?”
裴清慢条斯理道:“臣可在文英殿中侍奉殿下了。”
永嘉便知道自己不该问下去,抿了唇不说话,耳尖却红了。裴清拎了茶壶给她倒茶,潺潺流水声里,永嘉想起来她想问的要紧事。
“你今日不该那样做。”
再如何,也不该出手打庆王。
裴清不怒不惑,反倒一笑:“殿下忍得下,微臣却忍不下。”
永嘉道:“争得再多又有何用?今日我训了他,明日他就改了?何况,他是庆王。”
小时候庆王来惹她,她当然会争回去,因为那时候还有父皇母后。而今父皇不在了,郑家仍是不可小觑,她不想给皇兄添麻烦,何必为了口舌之快多生事端。
裴清默然良久,永嘉以为他是听进了她的话,后悔起来今日之事冲动。她仍望着茶水,心中空荡荡地没做什么想,却听他忽地开了口。
“庆王又如何?”
永嘉讶异地抬了眸。
“郑家又如何?”
她先是震了震,但琢磨了一会儿,便自以为是地解了他话中之意。
她没有觉得他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而是因为官场上根脉交错争斗不休,大抵他同郑家也有些争执,所以今日才借机如此,恰好还能在她这儿留个人情。
她便不多劝慰,只是问道:“你不怕他今日真去和皇兄告状?”
裴清道:“他不敢去。不过是恃强凌弱的东西,他敢在你这儿说这些话,却不敢在皇上那儿说这些。他若去了,无异于自讨苦吃。他虽蠢,却还没蠢到这份上。”
永嘉微讶。裴清对庆王的意见颇大,可看刚刚的情势,庆王都不认得他呢!因为尚未及冠的皇子与朝臣是不会有往来的,庆王怎么惹到裴清头上了?
她试探道:“那你不怕郑家?”
“郑家?”裴清淡淡笑了,“郑家如今当家的,见了微臣还须唤臣一声墨之兄,臣与他关系还不错。”
永嘉愣了愣。
难不成真是为了她么,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