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合。”程追怿这才想起回复季语池的话。

季语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对他说的。

程追怿也不做解释，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

“怿哥你…你要转学！！！？”

季语池的嗓门很大，引来路人频频注目，他赶紧闭上嘴，看着程追怿的眼睛都瞪大了一倍。

“怿哥你走了我咋办，我回去求求我哥，我跟你一起走行吗？”

“我们当舍友，可以给你打早饭，考试我还能给你递小抄，你知道我的……”

看着一言不发的程追怿，季语池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季语池的能力是［目临］能把手中的东西传送到目及范围内的任意地方。

“你不用担心。”程追怿半天挤出这么一句话，又把手机朝向季语池，向上拨了拨聊天记录。

“我爸是让我直接去睦禇科大报到。”

“不是，什么大也不能……等等？？？睦禇科大？？？”季语池满脸的担忧成了灰。

“你爸，让你去科大报到？！他花钱给你在科大买了个学位啊？？？”

“不关我事，自招吧。”程追怿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这件事。

“自…自招？”季语池懵了一下，上次听到这个词还是在办公室挨骂时听重点班的老师在讨论。

大哥你这个成绩什么招能把您招进去啊，这可不就花钱买的嘛。

不过说句实在话科大也不是花钱进去的学校，俗话说得好，仙人有妙计不如我爹有妙计。

两人在常去的火锅店找了一个最偏僻的位置坐下，季语池拿着菜单跟铅笔熟练的点着菜，程追怿则打开书包抽出笔记本电脑，点开备忘录，根据TIME的提示打出一串特别的字符，屏幕中出现一个新的加密文件。

［千始空间］

压缩时间，创造只有意识体能够进入的空间，雁群是时间流动的标志

（能力进入观察期）

程追怿退出备忘录，随手打开一个空白文档就把笔记本晾在那里，锅底不久就被端了上来。

是番茄跟辣锅双拼的，两人的饮食习惯有着较大的差异。

他看着季语池把辣锅转向他自己，看来吃不了辣的人是自己。程追怿拿起火锅勺搅着底下没完全化开的番茄酱料，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一脸紧张的季语池。

“你犯事儿了？这么严肃。”

“不是，”季语池一把合上程追怿的笔记本，坐直了身体，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到“程老板到底怎么回事？”

“以前他从来都不管不顾的，这会儿突然叫你转学，肯定有什么猫腻，这次才多大事儿啊…”

“不知道。”程追怿丢下一句话，视线垂下来，看不清他究竟是难过还是真的不在意。

“怿哥，他知道你能力……”

“不知道。”程追怿再一次表达否认。

其实是不知道知不知道。

季语池看出了他的意思，他怿哥八岁就没了妈，除了那个光给钱其他不闻不问的爸，也就只有小姨带着长大。

眼见着年底就要十八了，小姨还生病住了院，程追怿变成了独居，每周还在医院和学校奔波。

现在这个节骨眼让他转去科大，会羡慕的也只有外人而已。

钱当然能打开别人拼尽全力也敲不开的门，可眼前这个人要的根本不是这些。

他知道程追怿多么渴望有一个家，甚至可以不那么完整，生活没那么富足的家。

据说神右手抚摸过的人可以得到神的赐福，左手抚摸过的人则会得到诅咒与灾祸。

那么程追怿降世的时候，究竟是怎么跟神打的交道。明明有着异能者中最出色最超群的能力，家境优渥又神通莫测的天资，却比大家都孤独都落寞。

从来没有人在他分化之时引导他开发自己的能力，教他怎么控制自己的异能，就连分化的时间都比别人长好几天。

那段时间他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通过暴力来缓解分化带来的不适感，直到拳头跟额头都撞得鲜血直流，才堪堪盖过分化带来的剧痛与烦躁。

压倒性的实力永远用暴力与鲜血催生而来。

坐在客厅的温晓寒听到下楼的声音，下意识跑过去的动作又减缓，惊恐又心疼地一步步上前抱住眼前身上带着斑斑血迹，眼神中带着杀气和冷漠的少年。趴在15岁的少年肩上哭个不停，她自己也不过25岁，作为普通人什么都帮不到这个深陷痛苦但又倔强固执的孩子。

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向自己的姐姐祈祷，拜托她保佑程追怿能安安稳稳的长大，她希望姐姐的孩子永远也不要知道当年那些事，不要被卷进无关他的纷扰。

有的事本不应该发生，有些人本不应该相见。

姐姐因为那件事做出了危险的决定，生下程追怿后患上了抑郁症，阴晴难定，最后在程追怿八岁那年服药自杀。

她抱紧身上发冷的程追怿，不停拍着背安抚着他。

“是什么样的能力？”

少年任由她抱着，抿着嘴一言不发，双手有意避开温晓寒，生怕手上的血沾到她身上。

“以后就有答案了，小怿要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长大。”

去成为你自己，去过属于程追怿的人生。

直到眼前的回忆成为虚影程追怿才反应过来，刚刚都是TIME调出的原主的回忆。

回忆里带给他的压抑有很强的真实感，尤其是原主分化那段，深处黑暗的无力感与分化带来的狂躁让他几乎是一瞬间回想起那个小房间，那时的自己反复在想如果能就这么死掉就好了，只要死掉，父亲就不会再折磨自己。

但是就这么离开的话就看不到那个哥哥了，尽管微弱到哪怕闭眼都会被隔离在外的光。

他是靠着那些微弱的星光撑下来的，所以他一定要找到他。

……

“行了怿哥，锅底都快开了。”季语池单手托着下巴，看着出神的程追怿，沉默了半晌，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这个人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他自身就强大得可怕。

盛着菜品的餐车被推到桌边，季语池端起一盘脑花就往番茄锅里下，还要顾着险些溅上油的校服短袖，手忙脚乱的同时还不忘调侃一下程追怿。

“怿哥，你真的不尝尝吗，超级无敌宇宙爆炸好吃…主要还…”

“那个。”程追怿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随意，冷静的目光看得他浑身发毛，看着他怿哥手里不知从什么时候掏出的东西，季语池心里突然泛出一阵不好的预感。

“你的小说里夹着的是谁的照片？”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对的。

季语池心里头咯噔一声，毕竟要跟程追怿一同进出，他还专门夹在程追怿从来都不爱看的青春伤痛小说里。

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他本来打算慢慢调查的，早知道就不那么着急过来了，应该放进书包里的。

果然还是要听哥哥的，做了亏心事的话要时刻注意不要露馅…

见季语池久久不作反应，程追怿更加加深了对他的怀疑。

实际上他自己看到这张照片时也很紧张，他无法判断季语池是否会对江琛造成负面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