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韵和卫灼认识的时间说不上长,人的秉性却摸得清楚,尽管卫灼看着一如既往,陆清韵依旧感知到他因为男同学的脏话不高兴。
是一种直觉,类似遇见某个人时,隐隐感受到对方是否与自己和得来。
陆清韵默默摸向校服外套的口袋,里面是结账时收银员抵消零钱的糖果,他悄悄地拿出两颗,背过手去各攥住一颗,朝卫灼伸出来:“我们玩个游戏吧,猜猜哪只手里有东西。”
卫灼目光在两只白皙的手背来回,犹豫几秒,“左边。”
“恭喜你答对了。”陆清韵翻过手腕,摊开手,露出掌心里的糖果,“抽到奖品了,接下来一天都会有好运气。”
陆清韵补充道:“薄荷味,不甜。”
“谢谢。”卫灼拇指与食指指腹轻轻地摩挲那颗圆滑的硬糖,塑料包装“吱吱”作响。他同样清楚陆清韵爱听什么话,“你的运气一定会比我好。”
陆清韵今天做了好事,一天没带伞天阴也没有下雨。
最后一天的早晨,他起来后先打开了窗户,没嗅到雨味,中午放晴了,太阳明晃晃挂在天上,急具欺骗性。
数学是所有考试里最后一科,学校给这一块出的题型较容易,陆清韵答完有充裕的时间检查。
多媒体上方的挂钟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窗外的雨从最初轻缓地淅淅沥沥,渐渐加重啪嗒啪嗒撞击窗户玻璃,像一个人声嘶竭力地呐喊,整个学校被雨幕笼罩湿润润地。
陆清韵被自己奇怪的想法逗笑了,声音不大,淹没在不动听的雨声里。他没有带伞,一点也不担心等下如何离开教学楼。事情发生前容易让人焦虑,发生后反而有了坦然的感觉。
剩下几分钟时,除了极少人保持冷静,大部分同学早已按捺不住躁动,一只脚不知不觉朝外伸。
终于,考试结束。监考老师在收齐卷子后,看着蓄势待发的同学们,个人流露出解放的神色,摆摆手,示意大家可以离开了。
只是瞬间,教室变得喧闹异常,还有几个学生激动地吹了两声口哨。
陆清韵和江彦走至风雨厅,这里滞留了大批没带伞的可怜学生。他欣慰地看向江彦,下一秒就笑不出来,笑容凝固在唇边。
只见江彦献宝一样,掏出一把粉蓝蕾丝的雨伞打开,伞面印着一个动漫美少女,美少女俏皮地眨眼比爱心。
江彦得意地叉腰,一手握着伞柄华丽转圈,声音都夹起来了:“漂亮吧,我等了三个月才拿到。”
陆清韵往后退了几步,企图划清界限,有不少视线投到这边,“漂亮漂亮,这么漂亮你舍得用?”
“我买了三把,一把收藏,一把观赏,一把使用。”
“你挺会规划。”
陆清韵违心夸赞,想着要不去干脆等雨停在走好了。
江彦道:“我们走吧,陆哥。”
“这……”陆清韵左顾右盼,一个眼尖捕捉到几米开外的陈佳悦,“你看后面,那是佳悦吧,对了她好像也没带伞。”
江彦转过身:“真的耶,她考前还说中午太阳大,晒得皮肤都红了。”
“女生优先。”陆清韵拍拍江彦肩膀道:“你去送她,我慢点在回去,这雨应该下不了多久。”
“可是……”江彦犹犹豫豫,“我还是和你一起走吧,我先答应了送你的。”
“赶快上,磨磨唧唧。”陆清韵催促:“你半边身体都要倒向那边了,装什么呢。”
江彦笑嘻嘻道:“那我去找陈佳悦了,陆哥你自己保重。”
陆清韵懒得看他,“走走走。”
目送江彦离开,陆清韵“唉”了声,他也想早点回家,但过不去心里那个坎。两个大男人挤在粉粉嫩嫩的美少女伞下,多少有点童心未泯了。
他蹲下身,双手抱膝,嘴里喃喃自语:“我是一颗小石头,石头是不怕雨的,石头就是最强的!”
陆清韵听到一声轻笑,两条笔直修长的腿站定在他一侧。
“你在做什么?”
陆清韵抬头望去,眼睛蓦然亮了亮,咻地站起来,语调轻快:“卫灼卫灼卫灼。”
“我在。”卫灼说。
陆清韵眉眼弯弯,酒窝若隐若现,“送我到校门口,司机在哪里等我。”
卫灼不动声色别看目光,“你不等江彦吗?”
“他去送陈佳悦了。”陆清韵开始胡编乱造:“你说早不下雨晚不雨,偏偏在这时候下雨,而你碰巧遇上我,说明什么?”
卫灼问:“说明什么?”
“说明我们命中注定。”陆清韵笑了笑:“注定你今天要和我撑一把伞。”
陆清韵有自己的一套歪理,乍一听挺有道理,回味过来全是漏洞。
卫灼打开伞,没过陆清韵的头顶,落下一片阴影,声音闷闷道:“走吧,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