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红色的光点从井中飞回,玛西亚把魔法重新吸收回体内,萤探感应到的施法证据缓慢地进入她的脑海。
水魔法。水魔法师操纵着水流,从侧面悄无声息地攻击了亚当,将亚当卷进了井中,又掳去了其他地方。
远程操纵如此巨量的水体,对方无疑是个很不错的魔法师。
斯黛拉能力出众,但不擅战斗,在没防备的情况下,可能先亚当一步被人带回了侯爵府。
这时,埃文回到她身边:“玛西亚!没有!每个橱柜我都仔细看过了。确定没有紫色的蜂蜜。”
玛西亚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眉头不由皱起。
埃文问她:“眠罗花蜜是什么?”
“眠罗,一种魔法蠕虫,它分泌的紫色黏液会裹住兰花种子。经过特殊的培育手段,以及精心养护,被黏液包裹的种子依然可以开花,那便是异常珍贵的眠罗花。眠罗花蜜有极强的止痛作用,价比黄金。亚当几乎从当学徒时就在攒这些花蜜……”
她愤怒而悲伤地说出结论:“我猜,亚当想带着这罐眠罗花蜜去拜访罗斯瓦尔侯爵。”
代表荣誉和技艺的胸针、昂贵且珍稀的礼物,领悟这些事物的意义后,埃文发出哀叹。
“啊!如果女方的父亲铁了心拆散他们,怎么可能被一罐花蜜打动?”
“你说得对,他有点太乐观了。”
他们已经在父母反对的情况下,在一起四年了。并且,亚当深爱斯黛拉,没办法把她的父亲想象成特别坏的人。种种一切,导致他误判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无疑是罗斯瓦尔侯爵的手笔:绑了亚当,就能降服叛逆的女儿;带走了斯黛拉,亚当也会乖乖听话。
玛西亚说:“如果放任不管,结局就是斯黛拉会被父亲嫁给不知道什么人,亚当……说不定会死。”
埃文瞳孔震颤:“死?”
玛西亚:“是啊,他们何时在乎过平民的性命呢。我得去赴宴,设法见斯黛拉一面,埃文,你在家等我,好么?”
“玛西亚,你要去几天?”
“最多三天。”她顿了顿,忽而想到了什么,告诉埃文,“钱柜钥匙在书房写字台左手边第二个抽屉里。”
听了她的话,埃文的头脑像被一道白亮的闪电劈中,无数声音同时响起,乱纷纷快要耳鸣。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三天不回来玛西亚就会遭遇不测?他留在家里,能为她做点什么吗?是不是什么忙也帮不上……
“这是给我散伙费,让我逃跑,对么?”
他怎么想都想不出别的可能。
生离死别的回忆又一次伸出触手,捆住了他,把他往漆黑的恐惧里拖拽,他不由自主地感到身体发冷,手指尖发麻,嘴里也有股奇怪的苦杏仁味儿。
“如果是那样……能不能别……”他说不出口。
他有什么立场去说别去?斯黛拉是玛西亚唯一的朋友。
可这宴会看上去也像是一个陷阱。
“玛西亚,我不要你的钱。我要你活着,玛西亚……”
他语声落寞,声音细细发颤。
虽然现在不该笑,没有任何发笑的氛围,玛西亚还是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他又想到什么了啊。
可埃文眼皮一眨,猝然流下眼泪。
玛西亚能感受到他湿热的气息。他的嘴唇在颤抖,像两瓣在雨水中瑟瑟的花。
“埃文,”她不敢再笑,连忙解释,“我其实是想说,你得付给剑术老师学费。”
“学费?”
“潘的水平很高,在前魔法时代,恐怕要被人尊称一声‘剑圣’,所以我允诺给他五个沃伦索一个月,希望他能教你点儿真东西。”
埃文僵硬地怔住,泪水仍在惯性地往下流:“什、什么?所以三天后……”
“三天后,我会带着斯黛拉的消息回来。”
玛西亚认为,既然卡尔一直想和自己结婚,也许会耍花招,但归根结底,在得手之前他都要围着玛西亚转,危险又能危险到哪儿去?
“埃文,别哭。你牢牢记住,我很强。不然卡尔干嘛费尽苦心非要娶我?还不是因为他们拿我没辙。”
玛西亚开始用拇指给他抹泪,指腹滑过他柔软的皮肤,她心想,真是好年轻的一张脸。以后得注意些,别再话说一半吓到他。
埃文的大脑变得无比混乱。
冷静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突然的情绪化很拖她后腿。于是,他艰难地说出半句:“我会努力……”
隔着泪,视线模糊,他只能看到玛西亚的眼睛,温暖的绿色与冷冽的蓝色结合在一起,融化厚雪坚冰,一股春意将他淹没。
此时此刻,他们距离很近,他小声却坚定地说:“我会努力学剑术。玛西亚,相信我,相信我。”
“好哦。”
小心收起亚当的胸针,又帮斯黛拉锁好门,他们离开了猫尾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