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凉。
叶应晚捏着被子,蹙着眉醒来,显然是梦到了不好的东西,借着月瞳鸢尾的淡光,她看清了帐篷的布局,想来,该是司小姐救了她。
她掀开被子,见所有伤口都被包扎好了,而且身上格外地干净,疑惑道:我是睡了有多久啊?她怎么还帮我洗衣服了……
出门后,叶应晚四处看了看,若非一缕月光眷顾,根本不见丝毫,她端着月瞳鸢尾作灯,往洞口走去。
那人一身莹雪,发若倾墨,终于不见了那个朦胧的斗笠,也或许是月光温柔,将她描摹得更为具体。
她转过身来,羽睫影下的眼眸藏着许多情绪,或许是因为愧疚,唇角难得勾起,声音也染了几点温度,“你醒了?”
很轻的“嗯…”后,叶应晚走到司韶旁边,朝外景远眺,得见月下牡丹。
“抱歉,让你受伤了,你想要何补偿,可与我说。”司韶道。
叶应晚莫名有些生气,这人怎么两句话离不开带路,三句话离不开补偿?“随便吧,现下路已带到,司小姐打算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司韶:“你既不信任司总管,便只能等我拿到《花经》,再亲自送你回去,可以么?”
叶应晚:“那要等多久?”
“……不知道。”
“好吧。”叶应晚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些什么,但无缘无故对旁人发火总是不好的,只得转身又走进洞中帐篷,抱着膝盖频频叹气。
月瞳蹭了蹭她的小腿,露出微笑的表情。
叶应晚的心情登时好转,捧起装月瞳鸢尾的杯子,用食指戳了戳月瞳的脑袋,气道:“你跟你主人一样缺心眼儿~”
月瞳鸢尾不知道缺心眼是什么意思,只听到和主人有相似的地方,便换上了大笑的表情,叶应晚被气笑了,用额头蹭了蹭她们,重复道:“缺心眼儿~”
进来时,叶应晚瞧见了两顶帐篷,其中较大的一顶应该是司韶的,话说,她把月瞳鸢尾给了自己,那她用什么照明呢?
小梨说,司韶一个人被关进黑漆漆的溶洞里,又饿又冷……思来想去,叶应晚还是穿上了鞋子,准备过去瞧一瞧,就当为她先前的语气道歉。
帐篷的蔽光性很好,所以从外面瞧是瞧不见什么光亮的,叶应晚直奔主题:“司小姐,你有灯么?”
不多时,帐篷的门帘被拉开,一时暖光外溢,那人跪坐着,入眼时更清瘦了些,鬓发散落几缕,眼神有些困倦。
“我……我就问问,你有没有灯,你有的话,我就回去了。”
“等一下,”
叶应晚停住脚步,“怎么了?”
“你……有没有吃的?”声音很小,几乎不可听闻。
叶应晚头也不回,“那你等一下哦。”她装食物的绿色布包并未背在身上,取包路上,她笃定道:这人肯定是饿得不行了才问她要吃的……
再次来到司韶的帐篷前,司韶已经移到了里面的位置,“进来吧。”
“啊?”叶应晚本想给了她布包便回去的,没想到竟然被邀请了。
司韶并未回应。
叶应晚想着司韶或许还有别的事,便不再迟疑,脱鞋进了司韶的帐篷。里面的陈设就要单调得多,小桌上只有三两头饰,一套茶具,一盏油灯,现在多了一杯月瞳鸢尾。
关上门后,叶应晚盘腿而坐,将绿色布包递给司韶:“我这里只有肉,饼和果子,司小姐将就一下吧。”
司韶神色淡淡:“我不会弄。”
叶应晚愣了一下,试探道:“司小姐是想吃……饼夹肉?”
“嗯。”
叶应晚找到知己般,语气带了点小骄傲:“没事,我帮你弄。”
“谢谢。”
饼夹肉的做法十分简单,只需要将肉干放进两张饼里。叶应晚将弄好的饼夹肉包进油纸里,递给司韶。
司韶小心翼翼接过,轻轻咬了口,却未能咬动,只得又使些劲。
饼的质感很绵密,没有甜味,肉干咸度适中,是逆纹路切的,很好咬断。
“好吃。”司韶抬眸,比预想中还要好吃。
叶应晚笑道:“面是桑姐姐和的,肉是阿榆熏的,两者相加,自是好吃翻倍。”
司韶安静嚼着,并不回话,她在想:十六年前,无雨之地的山神凭空转世,被桑榆姐妹捡到抚养……
叶应晚忽然意识到:她是不是说错话了?可能,也许,大概……司韶并没有吃过司夫人亲手做的食物。
“嗝…”
事实证明,无论吃得有多斯文,多小心,都难逃被噎到的命运。
司韶顿了顿,平视向叶应晚,发现那人并没有笑,如果换做是娘亲的话,定然免不了一阵说教,诸如什么掌权人的威严说,细嚼慢咽的二十八种好处……
叶应晚瞧了瞧茶壶,又瞧了瞧自己的羊皮壶子,最终决定把自己的羊皮壶子递给司韶,“先喝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