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很小的时候受伤过,不重的,小伤。”少年尝试站定。
“楚女官,”春召指着少年,“你看这副模样还需要审吗?”
兰情颔首,“带下去吧,慢慢审,以免尚书令有后手。”
大战在即,不可掉以轻心。
兴王府的护卫已是铁桶一块,刘晗命人将卫尉少卿祁阳吊在战旗上宣战。
见祁阳血肉模糊地吊在敌军旌旗,兴王府的城墙上噤若寒蝉。
刘晗没给他们从震惊缓神的余地,全面出击。
“你真的不帮刘凌?”军帐内,统帅战术的刘晗不禁对兰情问出多时的疑问,“你们是青梅竹马,我以为你会选他。”
“我选他做什么?图他有妃嫔?图他眼睛瞎?”
“那可说不准。你可知,我曾经很怕你被他许个妃位就拐跑了。我这个堂弟钟情你,不会真杀你,留在兴王府你也能入宫,想想都比根我逃到边塞白手起家好。”
心细如刘晗看得出新帝对兰情情愫丛生。
“我生于皇家,见过太多以情爱攀附权贵为生之人,有人是只剩这条活路可走,有的是半逼半诱选上这条路,不知为何,我很怕有天你也会成为她们。”
兰情心底默然,原书的楚兰情也做到了高位,位极人“妻”,做到了一国之母,万人之上,她获得的荣耀与高位完全取决于她的夫君是皇帝,仅此而已。
“殿下厌恶她们?”
刘晗并不上讨厌,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她们有他们的路,我有我的道,活法不同而已。”
在逃出兴王府前,公主府的不少人或被承诺、或被诱惑,离她而去。那些女子如今不知在哪家后宅里做着宠妾,虽再无消息,却比服侍个随时掉脑袋的公主安全多了。
一个是做笼中雀,一个是需要自己觅食的鸟雀,有人选择前者明哲保身,刘晗选择了后者。
“但是楚女官,你不该是她们中的一员,”刘晗的笑意散在酒觞中,“我很庆幸,你没有选她们的路,若你跟了刘凌,我们可就棘手了。”
兰情很想对她说,那不是假设,是真的,“楚兰情”被逼成过笼中雀,如今的楚兰情才是被改写了命运的。
正因为走过另一条路,方知自己觅食的可贵。
兰情想想,把话头压住:“为什么一口气对我说这么多话?”
“最后一战了,怕你临阵倒戈啊。”刘晗的飞羽眉利落如她的笑。
真如此吗?她是将帅,不能露一丝怯,可最后一战了,尽管胜券在握,依然克制不住去想最坏的结果,万一死了呢?万一中了流矢呢?万一就是不走运猝在胜利前夕呢?
打过无数次仗了,最后一战竟徒生近乡情更怯的感觉,思及此,她想把想对人说的话都说了。
“殿下,我不会临阵刀戈的,你手上有我想要的筹码。”
“什么筹码?”
兰情圈了个零:“新帝的人头。”
“而且殿下,我们会胜的。”兰情目光凿凿,似一口大钟定住刘晗的心。
耿耿夜灯,号角连天,鼓手双掌被鼓槌磨出水泡,这一夜的仗也没有打完。
战火连烧好几日,城下烧成一片焦原,终于,在一个鸡叫的黎明,京城的四道城门破开了。
局势由攻守逆转为巷战,女兵组成的大军浩浩荡荡进入了男皇统治的兴王府。
重回兴王府,兰情入眼的第一幕便是邢场上尚书令的尸首,上身与下身分隔两地,遥遥相望。
尚书令的一只眼被乌鸦啄食,另一只不能瞑目的眼眸中倒映出女兵麦色的脸。
——“我大汉丰衣足食,吏政清明,哪来的灾荒!哪来的奸佞!”
说出这句话的人被自己称赞的王朝所杀,也算是求仁得仁。
她来了,一句话——杀人,夺权。
刘晗骑马走向被搜捕的朝臣,“你们有谁是向本王送过礼的?”
部分官员诚惶诚恐出列,刘晗吩咐道:“杀了。”
一群送礼的官员成了新朝血祭的垫脚石。他们临到头也想不通自己何错之有,哪一步走得不对,为何送了礼反惹灾妄。
剩余的官员有的庆幸没站出来,有的吓破胆晕厥。
以儆效尤的目的达到,刘晗空打一声马鞭:“这便是首鼠两端、见风使舵的下场!日后谁敢行贿、叛国,形同此!”
活着的官员松口气,刘晗宣布擒获的官员悉数交由张玉圭提审,等待他们的将是比死更残酷的炼狱。
若是清廉之官,无需担心在张玉圭手底走一遭,原样入狱必安然无恙出来,可悲的是,门荫入仕都做得出的宗族,谈何不贪呢?
“我们大汉是盛世,是你们毁了天下!”戴上头枷的朝臣痛斥,“你们实乃千古罪人!”
“我们毁了盛世?真可笑啊。”
不愧是文臣,兰情佩服他们泼脏水的能力:“我们不过是扯掉了你们用以说辞的遮羞布。没有我们问题也不会消失,你们依然鱼肉百姓、压迫女子、苛政依旧猛于虎,不存在的盛世何来毁掉一说!”
只有兰情看得见的屏幕上,男主气运值连续下降,这次任务的金钱数额也已过半。
“伪君在哪里?”她抓来一名朝臣。
方才斥责得兴起的朝臣一见她近身顿时腿软了,“在宫里!在宫里!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兰情朝右望去。
皇城千宫飞檐,流光烨然,新帝眼下已是孤掌难鸣。
她策马,朝皇宫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