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吓得帕巾落地,“……山阳公主……”
“别叫我公主。”刘晗望了一圈,弓兵尽墨去见阎王,余者皆被女兵挟制,“看来这是你们的最后兵力了,不枉楚女官闯宫将你们引出。”
兰情从暗处走出,“记得给我加官晋爵。”
新帝斜着身倒在地,一根箭正中他的肩头,“王则香,你狼子野心!”
以防新帝乱拔,兰情砍断箭柄,新帝痛叫着晕过去。
“你们不杀陛下?”皇后看不明白了。
“杀?”刘晗蔑笑,她们辛辛苦苦攻城不是为了让新帝这么轻松死去的,“刘凌千古罪人,我要拿来游街示众。”
兰情:“我要卖去秦楼馆。”
皇后身子战栗,神情却如枭般雠视。
兰情安慰:“放心,我们不卖你,你也可以投诚,揭发刘凌的罪行。”
“本宫不会投你们的。”她一口回绝。
兰情问:“那你方才为什么射杀刘凌?”
“因为本宫要当太后啊。”皇后一拂袖,衣上彩凤飘舞。
楚兰情一生想摆脱的事物在其他人眼里竟甘如蜜糖。
“你们懂什么?”皇后眼圈泛红,又哭又笑,“本宫是皇后,本宫的儿子就是将来的天子,本宫就会成为太后!整个大汉都会尊本宫为国母!”
一个掌权的太后——女子做到如此地位,夫复何求?这难道不是女子最高的地位了吗?
若没有兰情刘晗等反贼,自己便是世间至高无上的女子,胜过所谓的女官、公主千百倍。
皇后檀口紧闭,取下凤钗珠玉,“所以本宫就算是死也要作为皇后而死。”
她不投诚。投诚就寓意脱下凤冠,沦落为寻常女子。
寻常女子?她根她们可不一样,她要做天下最有权势的女子。
自己杀了无数女子、干掉无数争宠的对手、低三下四服侍男人才稳固的尊荣,死也要死在后位上。
“太后是吧。”刘晗踢远她的凤钗,皇后怒目而视。
“你做什么!还本宫凤钗!”她死死抓住钗子,刺破了手也丝毫不觉,“你们懂什么?你们有过此殊荣吗?若换作你们身处本宫之处境,你们也会如我这般!”
“好个殊荣。”刘晗走上她面前,一路紧逼,“看在你如此坦诚的份上,我也点你一句话。我,根本不屑当什么太后。我要做就做天子。”
太后的权力源于皇权旁落,后位亦不过是从龙椅上分得的零星余烬,依皇权而生,依皇权而死。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手握皇权之人有哪个还会想要后权?
皇后不甘:“你错了,一个女人最好的位置是太后,本宫成了太后,本宫的儿子自然是皇帝,本宫何须自己当皇帝?”
兰情道:“可皇帝的孩子将来也是皇帝啊,甚至没有别的孩子来争宠。”
“楚兰情,你是在嫉妒本宫吗?”皇后没把兰情放眼里,“本宫的位置,你们做女官的终其一生也达不到!皇帝掌握天下,本宫掌握皇帝就等于掌握天下!”
听起来很厉害。兰情脑中又冒出小疑惑:“既然皇后娘娘当权能掌握天下,为何皇子不和皇后姓?”
“住嘴!本宫不会听你们蛊惑的,”皇后横眉冷对着在场的人,“本宫是大汉皇后,是权后,本宫有过你们没有的——”
刀刃没进她的后背,自前腹突出一块尖头。皇后的云肩随呼吸剧烈地翕动,上身如甩尾的鱼猛烈起伏。
“殿下,我投诚!”德妃站在皇后身后,抽回捅进皇后体内的刀,在皇后震惊的目光中,笑盈盈看着她旋倒、冷却身骨。
“皇后不投诚,我投!殿下,官也好、吏也罢,我愿意干!”德妃期待地献上沾了皇后鲜血的匕首,“我杀了她,求殿下和女官看看我!”
刘晗略略刮目。
若王则香若只是后宫妃嫔,她不一定会死,可当她说出要太后那刻,便是逐鹿之敌宿,必死无疑。
眼前的女子——德妃迅敏地观出意味,先下手为强手刃了王则香当拜帖。
兰情记得她,是原书中被新帝当楚兰情的替身选入宫的女子,望着与自己相似的脸,兰情问:“你怎知我们就一定会用你?”
“横竖是条活路,我进宫也是为了寻活路,到哪不是打份工?在山阳王手底不用‘卖|身’,还不用喝苦到舌根的麝香避子汤,不用忧心有人下毒,不用关冷宫浣衣,我愿意的。”
“和某人一样好狠的心啊。”刘晗打趣地看着兰情。
“殿下胡诌呢,”兰情甩了甩刀尖血,“我们人都很平和的,定不会让妹妹花容失色。”
她接过德妃的匕首,“这个人交给我如何?”
刘晗由得兰情,当务之急是绑住新帝。
昏厥的新帝被打入牢狱,择日游街,择日卖入秦楼馆。
这一处置得到女官们一致通过,昔日新帝恢复教坊司制度,发配女官为伎,而今风水轮流转,无人不同意此罚。
皇宫里还有妃嫔活着,分配后路,久处深宫的德妃最是熟悉,兰情由她带路去宫内去清点人数。
兰情没兴趣嘲笑争宠的嫔妃们,她来此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嘲笑谁。
她们被囿于一方天地,不是她们的错,她们脑内的扭曲亦不是生来就有,真正要为此担责的,是提供了“后宫”这块角斗场的人。
然而很快兰情就碰了壁,妃嫔们不愿离宫,甚至把她当成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