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事的,我可以再做,”他被人夸了,颇有点小得意地眉眼弯弯,“我在后厨掌勺,你想吃什么知会我一声就行。”
兰情后知后觉后厨两个字,“该不会……我这几日吃的饭都是你做的?”
难怪最近军营的伙食变得能下咽了,原来不是自己吃习惯了。嘴挑如兰情这几日愣是找不出一处口感不好的菜来。
少年默认般含笑低眉,他一介家奴,姐姐肯赏脸吃他做的饭菜已是幸事。
忽然,一根手指戳进他的小酒窝。
“姐姐?!”他被兰情弄得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又不敢躲闪。
“打劫。”兰情冷冷道,“看到你藏的食盒了,交出来。”
食盒被少年私藏的一层,是块撒着核桃碎的金色圆饼。
“是做坏的胡饼,”他迟疑着,“我烤得不好,火候不够,姐姐还是不要看。”
少年想抢下失败的次品,兰情一下举高手臂,左躲右闪,避开他的手,就是不把饼还他。
香脆的饼身被撕开,兰情把一半给少年,“一人一半,不算强占。”
两人在马厩吃起胡饼,兰情想起少年不太方便的脚。
“你的脚是怎么弄伤的?家奴法和赦奴令里说过主人不可随意打罚家奴。”
少年惨淡一笑,“我……不曾听闻这些,家主想如何打我们就如何打。死了,赔点碎银,没死,泼桶水睡一夜草席也就无人在意了。”
“你想过反抗吗?”
“反……抗?”少年重复着她的话露出迷茫神色。
“谁打你,你就打谁。”
他似懂非懂地点头,“可是,家主用来打我们的棍子很贵,反抗会弄断棍子的。”
“一根棍子而已,何必对他们客气。”
少年摇摇头,“那根棍子比我贵。它打我,因为我不值钱。”
“家主买它花了三吊钱呢。”少年比了个数,眼里流露着唏嘘的羡慕,他在羡慕一根棍子,一根很值钱的棍子。
兰情按下他伸出的手指。
“姐、姐姐?”他瑟缩地想收回手,被兰情硬是桎住。
“你家家主把你给了我?”
“是。”
“所以你是我的人?”
“是。”
“那你听好,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拿自己和棍子对比,人命比棍子值钱,听清了吗?”
少年的眸光润了起来,无言地看着她半柱香,重重嗯了声。
“姐姐住的地方家主是如此待我们的吗……”
“我住的地方才没官僚地主呢。”越是在南汉待得久,兰情越是怀念生养她的世界,平等,自由,没有战火。
“就是有个唠叨的爹、爱哭的娘,可比官差吓人。”兰情坐在草垛上。
“上大学……不,上太学府时,我爹运了几大箱自己种的水果、干粮给我,怕我饿着,去饭堂打饭时连师傅颠多少下勺他都要管,差点和身经百战的饭堂师傅打起来。”
她掌心抵着下颌,有一搭没一搭抱怨,“我娘更过分了,被我们家福贵骂了就会哭哭啼啼,躲我身后说福贵欺负她,写一晚上的绝笔书。”
“福贵是谁?”
兰情:“狗。”
“可不敢把这两人放出来为害世间,于是我就成了我们家的顶梁柱。”也是病得最轻的。
兰情拍拍双掌,抖掉饼渣。
已经多久没有正视自己的双掌了?如今更加粗砺,还留着昨日帮春召摘果子的红痕。
她想起儿时被书包带划破手母亲都心痛不已,笑着送她一款新书包。
幸亏父母没有见到自己的现状,不然会心疼的吧……
她是必须要回家的。
兰情点开系统再看眼任务现状:
【男主气运值目前已下降82%,请再接再厉。】
看样子离收割完全部其余不远了。
“姐姐!”少年叫住转身要走的她,黑马凑近咬着他的发带。
“它太瘦了……我能常来喂它吗?”害怕兰情不允,他磕磕绊绊道,“我做过马奴,会刷马和挑饲料。”
一只手抚上少年蓬松的发顶,“去吧。”
兰情揉搓着指间手感盈爽的发丝,“提前说好,这匹马我要自己养,你不许偷。”
“嗯,姐姐安心交予我即可。”
翌日的昭阳爬上三十六宫时,皇城已没有君主。
新帝被卖入秦楼馆,整个南汉的宗族都炸了锅,这不是亡国公主和太后的待遇吗?哪有堂堂国君被卖入花柳之地的?
局势风云涌动,部分宗族开始出手搭救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