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不信,有人和我说,你有大才,如果能拜你成为夫子,我能救更多人。”
“我近十年没有出过庄子,他是如何知道我的。”既然知晓我有能力,为何不来救我。
李寻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即便你这样说,一年后我还是要回李家村看一看。”
“可以,但是你得确保一年能教会我识文断字,我们说的你都能编撰好。而他是谁,我不便透露,不过他说,等你好了,你去我治理的地方看看,还是要求要离开,就凭我处置。”
李寻嗤笑一声。
假若是十年前认识自己,即便认可自己才华,也任由自己被困十年在方寸之中。
而这十年里能知晓他的,定是因为此次春闱。
在对自己所有计划都了解的情况下,任由自己一人逃跑,甚至马车翻下悬崖都不曾出现。
此人心机之深,足以见得。
李寻身子未好,每日只能在营地门口闲逛,发现这里的人都非常有干劲。
有旺盛的生命力。
这个大林每日天不亮就在晨练,给属下的伙食也比他想象中好,每两日,都能有一丝荤腥。
即便是县令,也从未看他享乐过。
隔三差五的去巡视领地,这里的上至官兵,下至百姓都对她极为推崇。
那个二林,听小兵说,是前三年前大林救回来的账房先生,他们这些士兵的军需医治都是由二林负责。
如果不是帐篷上飘动的旗帜上,是龙飞凤舞的“柴”字和士兵的粗布麻衣。
这些人看起来更像军纪严明的队伍。
他伤好后,限制也被放松,想要出门,需要提前报备,大林会安排一人跟随。
“冻米糖喽,卖冻米糖。”李寻走到一个摊前,是一捆捆被粗纸包裹好的点心。
“每样一包,价值几何”他看着摊前,被摆出来的冻米糖。
摊上被规矩摆放各式各样的白色方块,能从零星点缀中,看出不同的口味,桂花、花生、芝麻。
小贩手脚麻利的提起三个小包,“公子,这是我们这地特色,那可是将军派人教会的。”
“将军?”难道是大林。
小贩一顿,打量着前面站着的中年男人,此人文质彬彬,却在中午正当值的时间出来行走,还不认识将军。
定是奸细。
“嘿嘿,就是林将军啊,”小贩陪笑道,“公子是刚来我们临江县吗?想打尖还是住店?”
李寻这一路来,有不少临江县的百姓对他关怀备至,倒是民风淳朴。
他摆手拒绝,提议小兵带他去找大林。
等找到大林时,他正在带着士兵耕地,清理荒地里的碎石。
“手脚麻利点,到时候这里就中油菜了。”
二林不知道又从哪里得来了菜籽,说是能拿来榨油,大林一听,带着士兵马不停蹄就来找田地了。
“这个油菜籽旱地就能中。”
农户怎能和那些小兵盘坐一起,李寻心里正纳闷。
凑近才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以后还得老伯们看着,有什么问题,派个人来问我就成。”二林手里是一块包裹着布条的木炭,刷刷几下,就在纸上画了不少油菜生长的图案。
“什么是油菜?”李寻感觉是和油有关,但他只吃过油肥肉炼制的猪油。
倘若真有菜能榨出油来,那百姓们吃饭肯定更有力气。
农户心中警铃大作,笑着回答:“就是小青菜。”
大林噗嗤一声,“好了大伯,这是我新请来的夫子,不用瞒着他。”
二林也是忍俊不禁,拍了拍李寻的肩膀,“兄弟,你下次记得别随便打听,已经有不少人来县衙汇报,有奸细进城了。”
李寻脸色僵硬,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打探无声无息。
他紧绷着脸,不让人发现自己的窘态,开始和农户攀谈。
聊到日落西山,终于知道这里百姓为何能充满干劲。
天子好战,想开疆扩土,为了充盈国库,十几年苛捐杂税,枉顾百姓死活。
官府更是为了调任后足够的政绩,徭役之重,下放至十二岁的男丁。
一场雪灾后,南方倭寇入侵,官员尸位素餐,竟被敌人一路推进,南方连失几州。
好在林大将军骁勇善战,几番拉锯后,最后收回了失地。
天子深感有愧,写下罪己诏书,便交由相国把持朝政。
自己沉迷炼丹术,广建佛寺,澧朝自他登基起,就天灾不断。
那起义更是隔上几年,就会出现。
如今最大的叛军,就是盐贩出生的柴家,柴久堂。
这本是座弃城,几番战争下来,只留下老弱病残,和不肯离开故土地一些农户。
大林带着他的兵,把城里能搜刮的,全部都搜刮了一遍。
加上投靠柴久堂,得了不少银钱。
从以工代赈,到农堂,学堂,临江县在他手中不到四年,百姓们虽然没有大富大贵,温饱至少还是有所解决。
吸引周边不少流民都来了这里,要想留在这里,要听县衙安排一整年的活,会囊括吃住。
这里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骚乱,当然有过,出现过几伙流民屠村吃人。
也出现过土匪杀人夺财。
不管是哪种,二林派人杀了闹事的,直接把他们头颅悬挂在城墙上,身体在城门外焚烧。
灰烬全部拿去县外肥地。
还每年安排祭祀,祈求上天让这帮人永世不得超生。
牢房里的人,都被大林抓去犁地,一旦叛逃,都是当场射杀。
用他们的话来说,生前造孽,死了无需轮回,拿来多结几个果子正好。
农户们收到的肥料中,有多少是人的骨灰,所有人都不敢深思。
只是一年,整个临江县都被他二人弄成铁桶一般。
他二人残暴之名,扬名整个州府。
三年下来,临江县百姓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逐渐适应了他们的管辖。
毕竟,这在里能吃饱饭,不被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