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直身子,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听见平平的一声:“你怎么不等面糊成坨再起来。”
莫祈君清醒过来,才发现正前方摆了碗面。
眼中刚醒的懵然迅速转变为惊喜,她道:“这么快就做好了!”
低头嗅了嗅,连没有肠胃的肚子都好像要咕咕叫起来,她再也忍不住,拿起筷子就把面条往嘴里送。
一入口就是软硬适度,甜咸始终,香气从口中窜到鼻腔,又在鼻中流连,叫人回味无穷。
“林公子的手艺真是没话说。”
莫祈君夸起人来一点儿不含糊:“原以为只是人偶做得精细,没想到吃食也做得一顶一美味,当真是心灵手巧,样样精通。”
“行了,一碗面就让你飘飘然,还真是好打发。”
林疏昀覆手后靠,看上去已经在对面坐了很久。
脚下唯一知道真相的黄狗叹为观止地停了叫声,一双豆粒般的眼睛上上下下看着他,只遗憾不能口吐人言。
嘴里的面条虽香,可吃东西的时候不说点什么,总觉得太安静。
莫祈君眼睛一转,开口道:“我很好奇,白日里来找林公子的女人与和尚,都是什么人?为何你明明不想搭理他们,却还要虚与委蛇?”
“这和你有关系么?”
“聊天嘛,林公子,你总这么封闭自己,是要憋出病来的,和我说说,又不会少块肉。”
良久,林疏昀才说:“魏曦,县令爷的亲妹妹。逐空,云水寺的大法师。”
“前者出了名的死缠烂打,仗势欺人,我不过一介工匠,哪里有剧烈反抗的资本。”
垂眸伤痕累累的手,他眼底有些落寞,声音放低了一些:“至于后者,他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和尚,虽看上去平平无奇,实则绝非良善,不能轻易得罪,更不能走得过近。”
莫祈君咽下一口汤,恍然大悟地把筷子往下一戳,面汤都有了流纹:“你今日硬是等到逐空走后才清理地板,是故意的?你知道他要来?”
对面人眯起眼,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她的动作上,无形施加了压力。
莫祈君立时放平筷子,连手都放到了桌子下面,乖巧无比。
手上的目光才逡巡向窗外:“我推测是这两天内,正巧魏曦闹了一通,便想着等上一等,说不定能利用上,没想到还真就等到了。”
话里话外都归功于巧合,莫祈君却知不简单,脱口感慨:“林公子真是才貌双全,难怪即便没有金钱身份加持,也能吸引到县令之妹。”
她说这些话的语气并不会刻意夸张,再加上那双无杂质的眼眸,林疏昀不自在地起身道:“我睡了,吃完记得把锅碗洗干净。”
他意味深长地留下一个眼神:“砸一个碗,卖一只狗。”
阿蛋狗身一凉,虚吠着缩回到莫祈君脚边,连尾巴都不敢摇晃了。
脚步声渐起,行至门口,她又叫道:“林公子。”
他不欲理会,人依然在门槛前停下,迎面的风吹不动月辉,但能吹起他低束的青丝,在光影中翩翩亭立。
踮脚来到他身边,她坏心眼地问:“能不能再来一碗啊?”
这回莫祈君没能从林疏昀面无表情的脸上读出什么有用信息。
但听那薄唇轻启,比咬牙切齿更生硬地吐出三言。
“自、己、去。”
直觉告诉地,至少吞了一个粗鲁的字。
“喂喂,林公子,别急着走啊,我还没给你换药呢。”
“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