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回说罢,仰头招呼身侧的小博士们:“上酒来!”
未等酒坛拿来,便有人连跑带爬地摸上楼梯来,笑得像朵初开的花。
“这位小友,你听好了,咳咳,荆山公主她貌美如花美若天仙温柔善良秀外慧中气质非凡超凡脱俗......”
一连串的形容词扔得李汝萤一怔一怔的。
连“风韵犹存”这种词都出来了,这真的是在夸她吗?
楼下的人也听不下去了,七手八脚地将这人拽下楼来。
“起开起开,这说得真是敷衍极了,一点也不诚心。且看我的......”
“哎哎哎,还是我由我来为公主吟诗一首!”
“荆山公主她菩萨心肠,平常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霎那间,一张张热情的面庞争先恐后地贴在李汝萤面前,将她夸成了菩萨。
李汝萤为了躲避他们的热情,只得亲自为他们一一斟上一盅。
众人得了酒,更加由衷地感谢起荆山公主来。
一批又一批人兴高采烈地离开,路上行人见了他们满面春风的模样,不禁也上前打探,继而兴冲冲地跑去饮仙楼说李汝萤好话,想要得酒来喝。
但“自在翁”只有极小一坛,不过一二十人便将酒分光了。朔安城中没有喝上酒的,便开始在家中暗自彻夜练习说那位公主的好话。
更有甚者,另辟蹊径,特地去同章观门前排起了长队,想请宋仙姑代为转告他们对公主的敬仰之情。
听见观外喧闹,特地走上门楼查看的宋仙姑被场面看得一惊。
奇了,这观中没听说有哪位女冠成仙啊。
另一边,李汝萤在饮仙楼中被愈来愈多的人热情地包围着,直到天色昏黄都抽不出身。
没法子,她借着更衣的由头,由岳回引着从小门逃了。
门外,李汝萤看着岳回绑在树下的那匹白马,上前摸了摸它的毛色。
“先前你不是说新得了匹枣红色的马,还说下回我来一定叫我试骑,阿回,你这是舍不得啦?”
“别提了。”
岳回唏嘘一声,将马解下扶她上马后,这才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递给她。
“你瞧,我不过才买了十日,都没同马儿熟络起来,前日便有人将它偷了,只留了个玉佩挂在这树下。
“我瞧这玉佩倒也价值不菲的模样,想着那人许也是一时情急,这才借了我的马去,想必这两日定会将它换回来。
“又怕这玉佩放在屋里被手脚不净之人偷了,是才一直留在身上想着他若来寻还他便是。可直至今日也没见人来寻。”
岳回说着又叹了一声,“看来我与那马属实是没有缘分了。”
李汝萤将那玉佩接过放在手心细瞧。
只见这玉佩雕刻着吉祥的仙鹤纹样,又通体透亮,怎么看都觉着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好玉。
正看着,不远外有人指着李汝萤道:“是那位评断的娘子!”
几人忙向这边跑来,“小娘子,快来听我们说荆山公主的好话呀!”
李汝萤猛地一激灵,下意识将玉佩往怀中一塞,连忙策马离去。
追赶的人双手撑膝,吃了一鼻子灰:“唉,别走啊!”
李汝萤策马狂奔,哪里敢向后去瞧,恨不得登时飞回同章观去。
终于,一口气逃离那处是非之地,遥遥看见了同章观的门楼。可是这隔得这么远,怎的门前似是排起了长龙?
没听说今日同章观施粥啊......
待离得近了,便看到有人一脸虔诚地对着同章观喊:
“荆山公主,您是我在世间最崇拜的公主!”
“荆山公主,您是最纯善仁德的公主!”
李汝萤羞赧万分地策马略过他们。才下马,便立时被守门的女冠拉入门内。
宋仙姑急急走来:“公主,你最近这是在外做了多少善事啊?”
观外的赞誉之声一声一声盖过一声。
直至夜幕降临,观外的众人均已被净街的武侯所驱赶,李汝萤耳边甚至都仍旧听着有人在称赞她。
许是百姓称赞之声实在太广太深,以至于传到了宫里。次日初晨,元善竟来宣旨请李汝萤入宫。
李汝萤坐在回宫的舆车上,心中颇是难为情。
实在是这些称赞她都受之有愧啊......
李汝萤跟在元善身后来到含象殿。
待殿门大开,一束阳光打在身形高挺的皇帝身上。他缓缓转身,对着李汝萤招了招手,神色虽晦暗不明,声音倒也宽和。
“荆山,你来。”
殿门忽地关闭,殿内复又回归香烟缭绕的静谧模样。
李汝萤跪坐在下首,喊了声“阿耶”。
皇帝负手立在殿中央,道:“想你九岁入宫至今,也有八载了吧。”
李汝萤颔首:“是。”
“朕平日忙着国事,倒是忘了你的婚事。”
皇帝回身看她一眼,语气毋庸置疑。
“今日朕便做主,赐你与晋国公之子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