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犯人见状,争先恐后地将脑袋叩得咚咚响。
谢天锡一笑,向身侧狱吏吩咐,“这几个人,记下名字,各降一等刑罚。”
犯人感谢之声充斥在崔十九耳中。
谢天锡问,“如何?给你谢郎君我叩个响头,我便叫我阿耶在圣人面前与你说说情,好歹留你个全尸?”
崔十九怔怔地盯着自己的脚下,仍旧怀疑自己是否听岔了。
“本公主竟不知,如今这刑狱之中,竟是谢少君做主。”
李汝萤疾步走来。
申鹤余不知何时已来到谢天锡身后,猛地踢了他膝后一脚,反按着他对崔十九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谢天锡挣扎着喊道:“你个田舍奴竟敢如此对我!我阿耶……”
申鹤余抢先道:“你阿耶刑部尚书、舅父大理寺卿,那又如何?还是留待哪日你困锁狱中再嚷嚷吧。”
李汝萤轻咳一声,示意许慎将谢天锡扶起。
“若谢少君无旁的事,便请回吧。”
谢天锡愤愤离去。
狱卒将狱门打开,申鹤余率先走进,将已瘫软在地的崔十九扶在怀中。
“十九,莫听他吓你。”
崔十九面如缟色:“他说的,可是真的?我阿耶当真弃我不顾?”
申鹤余道:“崔世伯是说秉公处理,却并非是弃你不顾。”
崔十九抬抬眼皮,看向李汝萤:“公主如今也是来看崔某笑话的么?”
申鹤余先道:“十九,你误会公主了。”
崔十九自哂一笑:“是公主亲眼目睹那女子出现在我私宅之外,又亲自将我送入了这牢房中,难不成如今还要救我出去不成?”
李汝萤令狱卒及侍从退去,也凑过去蹲下身,对崔十九假笑了一下。
“原本呢,是不打算救你的。”
李汝萤吸了吸鼻子,“但比起二皇兄,你显然稍微好上一些。”
崔十九撑起身来:“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汝萤有些幽怨地看了申鹤余一眼。
昨日寻那三名少君不得,申鹤余竟又领着她潜去了老翁的家中,叫她伏在那老翁房顶上待到入了夜。
彼时月朗星稀,夜风和煦,有人趁着夜色推门走进了老翁的屋中。
申鹤余将一块砖瓦拿开,孔隙下,老翁与那蒙面之人的谈话尽数收入两人耳中。
“大人,老朽已按您所说去做,何时能放了老朽的女儿啊?”
蒙面人冷哼一声,骤然从袖中取出匕首便要将老翁刺杀。刹那间,一枚石子弹落下去,令他手中的匕首偏移开来。
匕首的刃光闪了老翁的眼睛,老翁大骇,连忙躲避。
正此时,申鹤余从房顶跳了下去,拔剑制住了那蒙面之人。将这人的面巾解下后,却是个生面孔。
崔十九听到这里,问:“那你们怎么知道他是齐王的人?”
李汝萤道:“他于申少君是生面孔,于我却并不是啊。”
崔十九问:“公主识得他?”
李汝萤道:“他是二皇兄府中的管事。”
崔十九道:“岂不是将他交去御前,便能还我清白?”
李汝萤道:“只可惜,他趁机逃了。”
崔十九道:“没事,所幸还有那位冤枉我的老翁在,那人既想杀他灭口,他定没有为那人保守秘密的道理。”
申鹤余叹了口气:“那老翁今晨忽然不知所踪了。”
崔十九一默:“所以那位真正的菱枝姑娘也自然没能找到是么?”
李汝萤一笑:“崔少君这回倒是聪明了。”
崔十九苦笑:“公主,我谢谢你啊……”
李汝萤道:“但你莫要气馁。眼下倒还有一个法子。”
崔十九问:“什么法子?”
李汝萤道:“求方才那位谢少君帮你作证。”
崔十九道:“他?他恨不得我立时死在这牢中。”
李汝萤道:“你想啊,二皇兄想将这脏水泼去你身上,自然已做了万全的准备,提前安排好了口供。可京中人人都知你与谢少君不睦,方才他还特意来羞辱你这一回。
“且这几日他的确是被你绑去失踪了,他人既然在你府中,自然也能洞悉你府中发生的一切。若他说未发觉你在私宅中残杀了女娘,自然是个极有分量的口供。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
申鹤余道:“他是那三人之中唯一被你打得最轻,尚能下得来床的。”
太史令之子被打成了猪头,面目肿得难以辨认;户部侍郎之子的面容虽损伤不大,走路却一瘸一拐。
真要叫他们作证,搞不好崔十九又会因殴打世家子弟而再度入狱。
崔十九听后,垂丧了脑袋。
申鹤余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宽慰:“十九,大丈夫能屈能伸……”
崔十九却摇了摇头,反将他的胳膊移开:“那鹤余你方才做甚对他那般羞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