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玳一五一十讲完了自己近期的疑惑与猜想之后,怅然望天,全然未注意旁边一脸了然的区婵娟不住在心内为自家二哥猛猛捏了一把冷汗。
完蛋了,她二哥连让微生广玳脑中留下些好印象都还未做到,便已然有了另外一个男子直直闯进了微生广玳心房,牢牢占据着一亩三分地。区婵娟目光悲戚,瘪起嘴巴幽怨望着满面愁容的广玳,犹豫再三还是准备将实话说出口。
“嗯……,玳姐姐,我有一个猜测,你……想听么?”
区煅云的幸福她区婵娟才不要负责,既然出现了另一个人让玳姐姐牵挂至此,如果能让广玳幸福的话,她也一定会高兴的。区婵娟心内不住打着气,终于说服自己。
然而,还未等她接着说,就看见广玳十分坚定摇了摇头。
“我之前也有猜测,哪怕我自诩同他相处了那般久,定然是有些了解他的。可是今早我才知道,我的猜测错得离谱。”广玳轻声讲着,顿了顿,又补充道:“猜测终究是最无意义之事……”
“我还是找机会当面问他究竟如何了比较好!”
广玳霎时起身,左右环顾书屋客流情况,判断伙计们应付得过来后,她便一刻不歇,翻身上马,朝丞相府而去。
决心固然已定,她还是得回家向阿娘再讨点勇气才是。
“父亲!女儿回来了。”一到相府,广玳就高声喊着此时应在书房写字作画的微生沥启。
却没等到想象中苍老但和蔼声音的同样高声回应。
丫头们见广玳归家,忙迎上前来,向她解释着微生沥启下了早朝回府后不久就又被陛下召回了宫里,眼下还未有归来迹象。
“急召入宫?”广玳狐疑着重复。
“回玳姑娘,是的,宫里的老公公脚不沾地来了又走,奴婢们茶水还未端上来,老爷就已经跟着去了。”小丫头们表演兴头十足,说还犹觉不够,兴致勃勃在广玳面前演了起来,让广玳也能亲眼瞧见那方焦急状况。
广玳看似望着她们,思绪却已然飞远。
近些日子蛛网并未上报何地出了何种状况,微生沥启也未曾同她说朝廷上发生了什么异事,圣上怎的突然就派人将微生沥启带去,又发生什么事了?微生广玳不住在脑海中分析着,倏地想起了先前蛛网来信中轻描几笔提过的楚地涝灾。
一时间广玳也有些举棋不定,索性直接命人拿了把交椅,静静坐于院中,望着相府大门,等微生沥启回来。
午时至,相府仆从过来请广玳回正厅用膳,她这才想起自己早上临走前答应了华款冬午膳会回去同他一道用,眼下,只好派名小厮替她回趟白屈街,让华款冬别等她了。
若不是顾忌律法——官家女无故不得徘徊宫门处,微生广玳必然立即骑马守于朱门之前,也好过这样呆呆望着长街尽头,盼着熟悉身影早日出现。
落日余晖逐渐隐入地底,烛灯接连燃起,长街却仍不见微生沥启。
微生广玳再也按捺不住,亲自将马儿从厩栏牵出,决心向宫门驱策而去。
巧合至极,她这边才抵达龙华门,未待同士兵解释一二,微生沥启的马车便缓缓自宫内驶出。
免了口舌纷争的微生广玳刹时向微生沥启马车靠近。
“爹!”
疲惫至极的微生沥启甫一听到熟悉声音,还以为自己思女心切俨然出现幻听之兆,正欲再用力揉颞,就见车窗掩帘被人一把推向一边,广玳粲然笑颜骤然临现眼前。
“玳儿?你……你怎的会在此地?”微生沥启不免怔愣几分,脑中所想之人顷刻间出现面前,让他颇感不可置信。
“我……算了,咱们回府再说罢。爹先安心休憩片刻,女儿为您守着车驾。”
广玳一眼就瞧见了微生沥启眼下青黑,又佐之满脸愁容,骤然心疼不止,本想问些什么,最终却都转为柔声安慰。
微生沥启本就疲累不堪,闻言点了点头便闭上了眼,广玳也轻轻拉上掩帘,随着马车行驶速度,骑马缓缓跟着。
晚膳过后,微生沥启总算恢复些生气,也明白了广玳为何现身宫门。
事情真相果然同广玳猜想别无二致。楚地涝灾,本来年年皆会发生,因着不会危及扩散开来,故而每载圣上都是下拨赈灾粮草银钱,以解当地百姓饭食之忧,重建住所之急。
今年却有些特殊,暴雨频发,致使当地水位线远超往昔,所幸百姓们及时撤离危地,但由于往常没有需要拯救高处植株之顾虑,故而今载山洪引动泥石流后,各处珍稀草药植园尽数损毁殆尽,包括好不容易在夏国境内首次培育成功的苍术白。
苍术白引种于蓬丘,于止血、愈患、安神等有之奇效,然而最重要的是,传闻中的长生不老丸的中心药引子,便是此物。圣上耗费大量财力将其子株采买而回,又因着楚地气候最为适宜,便将培育之责尽数系于当地药农之身。
一场较之寻常更为严重的涝灾,却将夏主数年来的期盼击得粉碎。圣上勃然大怒,命丞相微生沥启尽快寻求补救之法,予期二载,若其未得良方,微生氏一身官袍便也到了该卸之时。
“怎的不论何事,最后他总能将烂摊子尽数甩至您身!”广玳原本缄口听着,直到微生沥启讲完最后一句,她才骤然爆发,忿忿不解道。
微生沥启却只是轻抚广玳头顶发旋,沉声道:“为人臣子,替君分忧,自古以来,便是定数。”
哪怕心有不耐,生为夏民,又做夏臣,他别无他法。
广玳见微生沥启一副包容模样,顿时没了脾气,也罢,看来医药之书,她逃不过要自己研究一番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