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其实是我晚上做了个梦,醒了后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想着这儿的布鲁斯也没有避着我去干他的那些兼职,我也就大大方方的下去去厨房里找点吃的加餐。那时候还不是很晚,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十一点将近凌晨是挺晚的,但对年轻人小孩儿来说贪玩一点也能玩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要上床睡觉。
我以为楼下没人的,但等我到厨房的时候灯亮着,里头还有人在。我扶着拉门往里看,是阿尔弗雷德,我在和布鲁斯——我是说我认识的那个我自己世界的布鲁斯——在外游历的时候他经常和我吹嘘他的管家有多么多么棒,多么多么厉害,当然,那是因为我吹我干妈在前,他不服气。不过这也使我对这位阿福的印象很深,至少我对他一点都不陌生,虽然之前从未见过他,甚至这位阿福是另一个世界的同位体,但我一见到他就亲切,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这时候也抬头看到我了,相顾之下,出于某种心虚我主动开口打招呼:“晚上好,我刚睡了半程觉,突然醒了就下来找点吃的。你是忙到现在还是刚来?”
“都是,”他对我和蔼的笑,“一直在忙别的事,才轮到做厨房的工作。你呢?夜宵想吃什么吗?”
我想了想,其实也不太饿,下来找吃的纯粹是心情不太好所以想吃点什么,反正都是调整心情,不如干点家务,所以我解释了一下,然后主动提出:“所以我来帮你收拾?还有什么要做的?”
他怔住,有点惊讶,估计是没见过我这种闲不住的人:“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就却之不恭了,桂少爷可以用那边的工具来清洗水槽中的餐具,我年纪大了,这种工作对我的腰来说有点过于繁重了。”
生动形象的比喻一下,我每次听他喊我桂少爷都想跳楼,或者吸氧,或者直接挖穿地球逃到中国。我猜我的表情一定很扭曲,因为阿福被我逗笑了,他像是恶作剧得逞一样笑着说:“好吧,小桂?”
我松了口气,说实话,别人喊我Mr.Luther(卢瑟先生)和Master Luther (卢瑟老爷)的时候还没感觉,可能是语境问题,这两个称呼和英文名放在一起就很合适,但和我的本姓放一起——尤其是后面那个称呼——我感觉自己瞬间短寿十年起步上不封顶。我是真不自在,是永远没办法适应的那种。
在我下意识跟他强调叫我小桂或者尧忠后,他也很尊重我的习惯,选了个我喜欢的称呼。被长辈喊小桂总能让我想起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儿的事,那个时候是真的年轻,刚毕业,浑身使不完的牛劲,领导前辈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天塌下来了也有人帮我一起担着。
一边洗着盘子,一边享受着这一刻的心安,我喜欢做家务也是因为它能最低程度的动脑子,只需要分一点精力在手头的活儿上,剩下的脑子无论是想事情还是和人聊天都够用了。我干着活儿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他们晚上运动强度这么大,回来要吃点东西补充精力吧?夜宵什么的?”
“有时我会做一些三明治,但他们往往会吃一些简单快捷的补充体力的食物,比如高糖能量棒。”阿福叹了口气。
我思考了一下:“那是因为他们习惯一边工作一边吃饭了吧?我经历过,把工作和生活逐渐交叉在一起后就会这样,这样不行,一时看起来好像是效率更高了,但其实就像绷紧的弹簧一样逐渐拉直,直到崩断。本来他们干的这个活就是很紧张的工作,平时生活还得注意不暴露身份,总是绷着那么就会在某一天突然绷不住,”我之前干工作干的太投入太忘我的时候,一个比我先参加工作的姐姐就是这么劝我的,“要松弛有度,事情是做不完的,但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阿福带着点笑意问我:“看样子你很了解布鲁斯的蝙蝠侠工作?”
我手上洗碗的动作不停,但已经盯着上面的花纹开始发呆,回想起十二岁的事已经感觉像是上辈子,至于上辈子的事……那都像是上古的老黄历了……
“是啊,我俩……大概是我十多岁时候事,你可能不太知道我的情况,我的世界比较特殊,或者说对我来说很特殊,你就理解成我是个比较彻底的自由人好了。那时候我在环美旅行,就是从一个地方溜达到另一个地方,和当地的人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再去下一个。然后布鲁斯那时候不是也出来游历了吗?你记得吧?我们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然后后来就一起结伴同行了一段时间,
“我们关系挺好的,聊天的时候他跟我说了他想做的事,也说了对哥谭的思考,我快十七岁了,他比我大个两三岁,前段时间刚回哥谭。我们之间还有联系,他和我说他想成为哥谭的恐惧,让所有人在做事前都要下意识先想起来他们的头顶上还有他,
“所以我在看到这位布鲁斯的时候还挺意外的,他真的很成熟,”是真的成熟,和他比起来我认识的那位哥谭殿下简直嫩的能掐出水,“应该是经历了挺多的。”这么一想,布鲁斯偶尔流露的娇气和暴躁也没什么了,至少那是他活的好好的证明。
“听起来你没那么赞同他的理念?”
我刚想摸下巴然后就看到自己一手的水,但这个问题确实没那么好回答,所以我皱着眉用手背擦了一下下巴:“其实谈不上赞同或者不赞同,每个人处理问题的方法和习惯使用的手段都不一样,如果我不认识布鲁斯,单纯听到这套理论我能很轻易的下结论,是的,我不赞同。但是我毕竟认识他,我知道他熟读各类书籍,各种思想理论他也熟知,我们游历各地的时候经常针对各种话题进行讨论,我深知他是个理智、有理想而且思维清晰的人,所以我相信他思考再三后做下的决定。”
想了想,我觉得还是得补充一句:“这是我基于对他的认识而产生的信任,所以我才会支持他的选择,放在其他人身上就不一定了。而且布鲁斯真的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吗?总觉得这人对其他人的态度只有两种,要么是‘我的眼光还需要你来肯定?’要么就是‘滚吧没品的家伙’,我的天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天天被他的眼神骂,那态度,啧啧。”
阿福失笑,他接过我手里已经洗干净的餐具擦干放了起来,又示意我洗洗手拿点宵夜吃:“听起来你和你认识的那位布鲁斯少爷关系很好。”
我挑挑拣拣选了几个口味清淡的点心又倒了杯清水,一边吃一边看他给厨房的工作收尾:“是啊,他真是我见过的性格最特殊的人……之一,这么说起来我认识的那群人好像都不太正经……总之我俩是能够互相信任的关系,我觉得这是对一段关系的可靠性最高的评价,虽然他死不承认,说不定等宇宙要毁灭了他都不承认,没关系,宇宙毁灭了让他拿嘴顶着。说到这个我就想吐槽,让他主动流露出一点感情比杀了他还难受,非常的感动过敏,这种程度的感动过敏我只在那种上小学时觉得自己已经很成熟了拒绝承认自己幼稚的小孩哥身上见到过。那种看谁都是傻子,和懒得和不理解自己的人多言语也是。”
我是那种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的类型,所以我又倒了杯水:“但你要是顺着他的话讲他又不高兴,他会觉得自己错付了。所以我看出来了,每次他反应很激烈的反驳我的时候其实都是尴尬住了,不知道怎么反应,他表现得越凶代表那种事或者那句话越戳他,别看某些人冷酷无情相当理智,说不定心里暗爽呢。”我凑近阿福用气声说:“我有时候特意那么逗过他,可好玩儿了,就是容易玩儿脱,回头想明白了要恼羞成怒揍我一顿。”
老人家被我惹笑了,看得出来,上了年纪的都喜欢听自己养大的孩子发生的趣事,我就知道,嘿嘿。这儿的布鲁斯太严肃了,也太柔和了,那种面对生活的灵活性和我认识的布鲁斯差距太大,别说阿福,我都不适应。而且我猜他多少有点创伤后遗症,谁看谁担心。
虽然他大概率可能更担心我,毕竟前两天我情绪失控的样子有点抽象。
“怎么听起来,”就在我和阿福聊着的时候,突然来了个人,是这个世界布鲁斯的大儿子迪克,“这个描述那么像一个人呢?”他神色奇怪。
我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还以为他在说布鲁斯,所以我点了点头:“说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布鲁斯。”
他表情更奇怪了,然后被他用意志力压了下去,非常刻意的转换话题:“啊……今天晚上吃这些吗?对了莱克斯,你怎么在这里?睡不着?”
我跟他挥挥手里的面包脆打了个招呼:“睡一半突然醒了找点吃的,正好遇到阿福。怎么,你们晚上想吃什么?吃点有味道的面汤怎么样?运动结束吃点热腾腾的牛肉面应该不错,我会做,吃的话赶紧说,我赶紧趁着不困把东西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