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哪儿来着?哦对了,我办完卡出来走到街上的时候正好看到超能力事务处理中心的人,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穿越异常”,这是我自己发明的词汇。“穿越异常”,指穿越后才能遇到的特殊事件、人、物品。有些东西,比如说芝加哥遇到枪击案件,这属于正常表现,但是时代广场一天发生三场枪击就是只有穿越才能遇到的异常——正常世界的犯罪分子还没有嚣张到这种程度的,正常世界政府也没有软弱到这种地步的。
当然,我没有说综了漫威DC就能乱到时代广场开枪战,我就是打个比方。
总之我看到那个西装革履的小姐姐戴着那个工作牌走过的时候我都惊呆了,我就盯着她看,一直盯着她从街这头走到那头走进一个大楼侧边的小门,看上去像是员工专用通道。直到她走进去我才回过神来,真的,这是我第一次有一种我真的到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的真实感。
毕竟枪击案常有,超能力不常有。
离谱!这句枪击案常有我说的好顺口,但是好挑战我三观啊!有一种大脑被殴打了的感觉!
我看着这大太阳本来还想去公园逛逛,但是刚走到一半我就突然想起来,额,这个国家的公园好像是有流浪汉这种东西的。算了,不去了,我还是在路边餐馆儿吃点儿东西直接回去吧,胆子小的死宅不配去公园,大不了待会儿在校园里逛两圈。
倒不是我对流浪汉有什么意见,主要是我很久没在我家那儿看到流浪汉了,我小时候零几年的时候见过沿街走的流浪汉,穿的不算差,但是那个结实的布料上满是污垢。他们和旁人并没有很明显的不同,他们和普通人最大的不同是神态,有着一种精明的麻木。
精明是为了活下去,麻木也是为了活下去,他们并没有智力和身体上的残缺,但是就是没有工作,找不到工作,没人愿意雇佣他们。于是他们为了一口吃的和一片儿能睡的地方变得精明,为了忽视自己被踩入尘埃的尊严变的麻木。
悲哀,在我的家乡,那座二线大城市,这种现象随着我成长的年岁逐渐变少,但我竟然在大洋彼岸的那个传说中文明发达的地方再次看到这种人,一时间我竟分不清这到底算不算穿越异常。毕竟我还未穿越的时候就能从我在外留学的各类朋友口中听闻此类现象。
我一边啃着汉堡一边思维发散,这是我的常态,我就是那种喜欢从一个点想到另一个点,然后遇到感兴趣的话题就开始思维跳跃,直到跑题跑到几光年外去。活跃的思维,旺盛的好奇心,喜欢追根究底,强逻辑,还有朴素正义的价值观,这就是为什么我最终选择了法学——不然其实我物理学的也不错的,当初选本科院校和专业的时候是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去某985物理系的。
学这种学科就需要和更多的人交流,认识更多的事情,对世界多面性了解得更深入。这也是我为什么经不住诱惑要出国留学,尤其是去这种文化背景完全不同的国家——当成一个社会实验来说也是很棒的背景了,就当是观察人类多样性了。嗯,现在穿越了就更是观察人类多样性了。
吃完手上的汉堡,我团了团包装纸塞进包里,这儿的垃圾桶分布的随心所欲,一般我在外面的时候制造的垃圾都收起来,然后等回学校再扔。我甚至为此在包里随身常备一个垃圾袋,得,大爷的,我这包真成百宝囊了,本来就东西装的又多又齐全,现在连垃圾袋都有了。
9
上课是另一种折磨。
全英文授课,让我一个语言障碍人士更加痛苦,我只能录下来等下课了慢慢自己听,要是老师说了我不认识没听说过的单词那更是要命,这么说吧,我现在连Siri都不如。
哥大的老图书馆现在改成了行政楼,但是我还是比较偏爱在它前面的台阶上蹲着学习,一偏头就是智慧女神像,有一种诡异的迷信级别的安心感。但是今天不行,今天下雨了,我只能在新图书馆找个角落装蘑菇,我喜欢装蘑菇,把东西绕着自己围成一个心理壁垒,就感觉天地间只有我一个人了,从堡垒里头去观察外面的时候都有一种去逛动物园隔着栏杆看老虎的错觉。
我喜欢当蘑菇,但是总有人不让我当蘑菇,我那热心的俄罗斯小姐姐一进图书馆看了一圈就朝我走过来:“你旁边有人吗?”
“没人!你坐这儿吧!”啊!该死的!我为什么不能直接拒绝!
其实可以拒绝的,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我不能拒绝的,但是我其实还挺喜欢她的,我并不排斥她,只是我自己的性格有点儿独,这是我的问题,不是她的。
所以我瞬间切换成外向型人格,不再琢磨我的蘑菇培养基,把东西清理到我的包里,堡垒被我自己拆了个口子。小姐姐很快乐的坐下来,拿出了书:“所以,你在看什么?”
“在听今天上课的录音,还有些地方没听懂……”我把手机拿给她看。
“哪里不懂?”
“有几个单词听不清楚是什么,可能是我没学过的专业词汇。”
“啊哦,那确实是专业词汇,但是你其实学过的,是另一个单词的变体……这儿,我给你写出来了,是这个单词。”
“姐姐!谢谢姐姐!爱你!”我激动的抱了她一下,然后接过那张救我狗命的写了单词的草稿纸。
她愣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以后你听不清的单词可以问我,虽然我不会中文,但是我可以写出来你自己查。”
“!!!姐姐,今天怎么吃,我去你公寓给你做饭吧怎么样!请务必让我谢谢你!”我就差当场认亲了,中俄友谊万岁呜呜呜。
最后中午在她公寓吃的,她家境似乎不错,她不乐意在学校内住就给她在外面的富人区买了套房子,嗯,买了套房子。
踏马的呜呜呜我酸了我不说呜呜呜。
我俩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收拾收拾去了超市,她经常喜欢拉着我去逛超市,据她说,和我去逛超市很轻松。我不懂哪儿就轻松了,不就是普通的买东西吗,难不成是我话太多了她把我吐槽当相声听了?
说起来,这个小姐姐就是我找的陪说话的人,她真的很耐心,怎么描述她对我的态度呢,嗯……这么说吧,我小时候我妈教我说话也不过如此了,你能想象你跟一个人讲话,三秒后你才能得到她第一个音节吗?那人就是我。
我听到耳朵里的声音要在我脑子里走好几道程序我才能做出有效回应,首先辨认语种,你不会忘了我是在国际化都市吧?我已经很多次把葡萄牙语听成英语了,搁那儿迷茫了半天才意识到我没学过这语言。然后辨认这段话中的单词,在脑子里写出来,然后开始做阅读理解,最后把我自己的想法从中文翻译回英文,输出。
别问我雅思怎么过的,考试和日常应用是一回事儿吗?!
反正我只有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敢说长难句,我发誓我不是故意整高冷人设的,但活泼欢快开朗外向的哑巴?虽然不是不行,但我拒绝。
拒绝!想都别想!
我也就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活泼一点,其他时候都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这样就够了,不相关的人只需要对我保持最基本的陌生人之间的尊敬就好。
10
我还是坚持不相关的人保持最基本的尊敬就好,但是老有人对我的国家不能保持尊敬,我只能无奈的站出来指出问题:“不好意思教授,您的课件插图有问题,那幅世界地图是错误的。我是中国人。”
不好意思,我在发现自己的世界天翻地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国际形势,毕竟也上过几节国际关系课,这点儿敏感度还是要有的。新世界地图我已经背下来了——赌上我高考选修物地的荣耀,你再怎么内涵中国我也能给你指出个一二三出来。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感谢我亲爱的俄罗斯陪聊小姐姐了,这俩星期的特训让我的嘴皮子功力解封了八成,没问题,八成就够我舌战群儒了。但是这老师还挺通情达理的,一听我指出错误,他就立刻认错并且当场删掉这个地图,没让我发挥一下。
扼腕叹息,多好的练口语的机会啊。
下课后,几乎所有人离开教室的时候都要扭头瞅我一眼,我:?你瞅啥?!
我没瞪回去,我急着去把我学习进度往前拉一拉,毕竟我突然发现好多人比我牛叉多了,我要想有底气去给国家争面子,有底气去反驳更多的人,我就得学习好——毕竟我们都是学生,学生就是干这个的。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俄国小姐姐挽着我胳膊笑嘻嘻的说:“我听说你在约翰的课上发火了?”
“?啊?也不算发火吧,就是指出来他的疏漏,本来就是教法律史的老师,一个地图都看不出来对错我是不信的。”我没想到这事儿传那么快,不过看她脸上的调笑我又有点不好意思。
“真好啊,如果是我我可能不会站出来,还有那句,‘我是中国人’,亲爱的你真的太帅了。”她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看得我尴尬到起飞。
我:“你听我解释,我说那句话是因为我要表明自己的立场让他们知道我为什么要多这个事,不是为了帅气。当然也是一种宣言啦,类似于这是我的国家我不允许别人乱说……”话还没说完我脑袋上又被呼噜了一把,跟摸狗头似的,给我揉傻了。
“那不就更帅了?”过来摸我狗头的是另一个国内留学生,她是北京的姑娘,我和她不是很熟,她比较爱社交,是个和我正好相反的性子,但她又是个自来熟。
我不讨厌她,所以我只是甩了甩脑袋,把被揉乱的头发理顺。我是不是刚这么说过不久?
好吧,只要是姑娘,而且人没大毛病,我都喜欢,都能容忍她们那些毛茸茸的小问题。
北京那姑娘用一口标准美音夸我:“她是我见过的最有民族性的人,没人讨厌这种人。”
我怎么听着像骂我呢?“民族的”这个词她用的很微妙,在美国政治社会中,和种族、民族相关的词都很微妙,我不知道是我太敏感了还是她故意的,但是我觉得我有必要科普一下这个敏感问题。
“倒不是什么民族性的问题,我只是比较较真,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加那一句主要是为了表明我特意指出这件事的正当性,因为我说完之后就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地图的错误不会因为我没有民族性就突然没了,它就是错的。而且在美国的话,要是不了解内情最好别说和民族种族沾边的事儿,容易惹麻烦,他们情况比我们国家复杂。”我顾着旁边还有个俄罗斯小姐姐,努力一口气用英语把这些话全说出来,说完后旁边桌子的人突然都给我鼓掌,给我羞的脖子都热了,俄国小姐姐也给我鼓掌。呜呜呜,斯拉夫小姐姐真好看,她对我笑诶!
北京的顾姑娘有点儿尴尬,说了句以后不会了就走了,我有点儿遗憾的想,看来我们确实不适合做朋友,围上来和我说话的同学很快让我把她忘到脑后。
这些同学是美国本地人,就我所知的最差的家境也是银行副行长的子女,我思考了一下我的家境。呵,攀比心要不得,我内心高贵!
不过这些精英家庭出来的孩子确实素质不差,至少交流起来很舒心,比我回老家我二姨姥问我怎么又没找对象的时候舒心多了。呸,也不是一个概念啊,我又发散思维了。
11
对了,俄国小姐姐夸我口语进步飞快,我说是她教得好,她又笑得快翻过去了。我严重怀疑他们那儿没有相声,要把我本科的天津室友戳她面前她是不是能笑撅过去?
吐槽一下我本科天津室友,一个内向的天津人,这代表些什么呢,就是平时你觉得她安静温柔且靠谱,但是时不时语出惊人能把人惊撅过去。
吐槽完毕,希望她看到了别打我。
12
那些高素质的帅哥美女们就带我去各种峰会和论坛,我看明白了,在这儿等着我呢。欺负我英文不好是吧!!!!!
我第一次被论坛主持人点起来提问时意识到这一点然后气笑了,主持人问我为什么笑,我:“首先作为一个哥大法学一年级生,我很荣幸能够在这样的论坛中被邀请发言,下面的回答中如果有什么不妥之处还希望大家能够谅解一个在英文语境中只生活了几个星期的人。”
不是我吹,我只是英文不好,我申论78我能怕你们?!
我要是男生我能更嚣张,不过我是女孩子,所以我浅收敛一点,为我的生命安全着想……美国不禁枪我能买把防身吗?
不能,生气,留学生买不了枪,不过有个纽约本地的男生说可以给我介绍一个靶场,我能在那儿练枪。他是我认识的第三个彼得,我记不得他的姓氏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脸盲的离谱,我高中三年没认全我们班同学。
俄罗斯小姐姐在听我跟她嘚啵嘚吐槽的时候又笑的前仰后合,她真的好爱笑啊,有一种东北人的爽朗感,但是她告诉我她是莫斯科人。好吧,不过也差不离了,都是乡亲,乡亲。
总之这才来一个月,我没见识到超英,倒是见识到了美国的超级偏见,真不是我敏感,说起敏感我那个纽约小姐妹敏感多了,我就是有一次表示我对美国的行政区划不熟悉她就恨不得给我科普到地心去。她还警告我,下次再把纽约曼哈顿和纽约州本身认成两个城市她就不跟我一个学习小组了。
我滑跪:“我的错,我这就去恶补美国行政区划分。”
“没事,你只要认清纽约州的就行,可以不用理华盛顿。”她很大方的给我减轻“作业”压力。
“好的,谢谢姐姐愿意原谅我,但是台湾真的只是一个省。”纽约人哈?
“我也知道了!你还要给我……你说的那个词,恶补,恶补你们的行政区划多久啊!”
咳,礼尚往来嘛。
又跑题了,说偏见的来着。说到偏见,很正常,所有人都多少对别的事物留存有偏见,我也有,但这不是让我无视别人对我在意的事物抱有偏见的理由。说我多事也好,说我固执也好,总之我就是这样的性格这样的人,从小到大没变过也不想改。
就这样,四个星期不到我的形象就从不争不抢高冷蘑菇(?)变成了不依不饶礼貌儒生(??),这是我自己总结的,我也不知道我在他们的眼中是什么样的人,但总之没人对我不尊重过。不如说在我展露锋芒后,更多的人对我的态度愈发和蔼,我有时也分不清他们对我的尊敬和睦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在阴阳怪气,但我并不吝啬我的礼遇。
从小到大我最敬佩的人就是那些外交部的领导人,礼貌不失郑重,风度翩翩,立场坚定,外出国事访问的采访和报道我都会和我爸守在电视机前一次次观看,模仿一下他们的气度对我来说不算难事。难以想象那种进退有度大国风范我也有用上的一日。
当我想的时候,我能成为我想成为的任何人——这点自信我倒是还有的。
13
不过想起来真的挺有趣的,别人出国是跟朋友去各种派对,再不济也是逛街旅游,就我一头扎进了各种交流会。挺好,非常合我心意,对我这种攻击性强的人来说这种充满对抗性的场合简直是如鱼得水。而且我算是看出来了,我入场的定位就是“砸场子的”,大家都期盼着我砸场子呢,但我每次发言的收尾都是强调“责任”和“合作”,有很多人很失望呢。
他们失望关我屁事,我在乎的是那些若有所思和认同我的人,哼哼,说了我还是很擅长这种交流工作的,回去我得把我大杀四方最后回归合作共赢的经过跟我爸炫耀一下,嘿嘿。
当然,因为知识储备不足被人问的哑口无言的部分就不用讲了,反正那场我最后圆回来了。幸亏我当初本科刚毕业的时候一边升学还去参加了一段时间社会工作,反正心态是比我当学生的时候好了不只一个层次,换我本科时候可能就要折戟了。
去参加这种学术性峰会确实给我抬咖了,我常常都结束回去了才意识到坐最前面几排的人都是谁,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怼了谁。也不是怼,就是理性讨论,但是反驳的时候过于不给面子了,虽然说我以后确实不需要在这边的学术圈混吧……
算了,下次变本加厉,让他们知道我不是在针对他们就好了吧。虽然心虚但是我还是这样理不直气也壮的想着。
反正我回家就考公,学术派不适合我,我去业务条线他们管不着我。
14
然后纽约大战爆发了,太棒了,踏马的,我都快忘了我穿越了——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不,我想忘都忘不了,因为每天打开手机电视,铺天盖地都是他们的消息和新闻。
很神奇的存在,我也曾好奇的去查找过这方面是否有社会学专业的人士研究过,也看了一些论文,对此我想表示——他们看起来像是一群能够自主行动的核弹。
这不应该,在翻阅论文的时候我不禁思考他们和那些大型杀伤性武器最根本的区别,他们是人,因此绝不能如管控真的武器似的管控他们,更何况这里是底裤扯碎了也要维持自己“自由民主”的面子的西方世界。呵,又当又立,无论多不齿他们的政府以及舆论,但这个问题他们处理不好就成了全世界的问题,转移矛盾,这是他们常用的手段,又陈旧又高明又有效。
如何转移?将责任归于这些“超能力者”个人,又归于那些不愿意让超英进入的国家,再归于那些无“超英”而愿意让超英进入的国家——
无耻!无耻之极!但少有人指出这一点并予以指责,这又是另一种悲哀。
最悲哀的是他们确实需要超英。
人类文明的存续是因为抱团,而不是分裂。
纽约大战最先波及的就是市中心那个又高又丑的斯塔克大厦,我没去过那儿,虽然它离我们学校特别近但我也没去过,毕竟我不是那种没事儿找事儿的作死专家。现在我坐在我的宿舍床上,从我的小窗户里往外看,看那个从前在荧幕上见到过的黑洞,还有那道金红色的身影。
我还是有点儿恍惚,真的假的,日你仙人,穿越诶,卧槽,我真的看到钢铁侠了——
“别坐着了!快跟我躲起来!”玛格丽塔,那位俄罗斯小姐姐直接破开了我的房门,拽着我就在往外跑,我被拽的一个趔趄:“别急别急!等等我鞋!我把我包拿上!”我的百宝囊!
淦,我也没有发呆多久啊!就两分钟你怎么就来了!
虽然她速度快到令我震惊,但是我还是很感动她对我的关心,我们一路跑一路踹门,我的宿舍在走廊最尽头,一路跑过去这个楼层乃至上下楼层估计都得被我们惊动了。玛格丽塔真的很牛,而且不堕俄罗斯人的威名,她体力比我强多了,没跑几步我已经开始呼哧呼哧大喘气儿了,她还能拽着我狂奔。
学校附近就有类似于人防工程的地铁站——虽然很紧急但我还是要说这只是我的惯用说法,人家美国不叫这个名字——但当我们跑出宿舍楼时从那方向过来的几个奇形怪状的外星人很明显占据了那儿。
“***”小姐姐骂了句什么,听起来是俄语,我没听懂,很显然在我的俄语脏话储备以外。她没有迟疑的拽着我向反方向跑去,我还没站定看清楚那边发生了什么又被拎跑了,淦啊,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锻炼身体!
我本来想让大家也都跟着往这个方向跑,但我抬头看了眼一心向前奔跑的玛格丽塔,最后还是闭了嘴,人家找到的安全方向我给嚷嚷出来那我也太不做人了。
地下区域不知道是被那群外星入侵者攻陷了还是只是单纯的堵住了出入口,反正目前为止还没有组织出现划明安全区。因此我们也只能在地面上找一些掩体,不停躲避爆发冲突的地点,可从那个黑洞中源源不断出现的怪物逐渐占据了肉眼可见的地区。我问玛格丽塔:“我们有武器吗?”
“你看哪儿有武器?大家都只能逃命,该死的,我就知道学校的保安不管用。”她咬着牙说。
我还抱有一丝和平社会主义国家养出来的侥幸和天真:“那,那警察和军队。”
“你最好祈祷他们不会派军队,他们的军队和你们印象中的可完全不一样。至于警察......天哪,我现在真的相信你们的国家很和平了,要知道,在我去过的国家中,我们才是自己安全的第一责任人。”她把我塞到一个死角,在这儿我看不到外面,外面人也看不到这儿还有一个凹陷处。坚固的三角墙根儿把我围住,哪怕从上方坠落重物也只会搭在这个角上。
她和我说完这段话我才意识到我还是没融入他们的文化,住在中国以外的人显然很清醒的明白什么叫“独立”“自主”,没有国家给他们当安全网,我真是被“宠坏了”。但很显然,我哪怕独自留学却仍和这些本地人不一样,至少我的护照仍然是我的最后的安全网。
现在护照派不上用场,只有一个小角落让我团成一团缩在这儿,我使劲儿收了收试图给玛格丽塔让出点儿地方出来,她却摁住我的脑袋:“不过你说得对,我是需要一个武器。”
我:???
姐姐,您能说清楚你要干什么吗?我有点害怕。
她对我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只能闭紧嘴紧张地看着她慢慢蹲着从我面前挪走,我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想拉她袖子却被坚定地掰开了,我不敢说话,只能努力做出难过不舍的表情,然后拼命摇头,试图让她理解我的崩溃。你是我亲姐行了吧!咱能别这么虎吗?!没必要在这种地方搞刻板印象啊!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她的精明,她为我选的藏身地让她从我面前离开后我除了对面那面墙什么都看不见,哪怕想出去都会因为视野受阻而犹豫。我只能庆幸我把淘来的张小泉剪刀趁她临走的时候塞她手里了,至少她还有个值得信赖的武器,那是把老剪刀了,是我施展社交牛逼症从一个阿姨手里买下来的,她跟我聊着聊着也不知怎么就觉得我留学挺辛苦的,然后就心软低价让给我了——我一向讨长辈喜欢。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逃过这场天降横祸......
算了,不能想,还不到想这个的时候,我决定开始清点我的背包,没事干的时候收拾东西,这是我诚恳地建议,真的很有用。我开始数我还有什么——晴雨两用伞,里头还有一个小巧的启瓶器,这个设计太弱智了,所以我买了;压缩饼干和瓶装饮用水,可以,够用就行;还有消毒水和消毒纸巾,以及包扎用的纱布绷带。
不是我吹,我从小到大基本上没有安安稳稳上学的,总是磕了碰了的,而且因为我脚有问题我走平路都能摔跤,这玩意儿我从小学起就是随身常备的了。
继续翻,充电宝和数据线get,地图册get,各种卡和身份证件,梳子皮筋笔万能胶带......
收拾不下去了,这场骚乱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啊!我记得很清楚,电影里拍的是白天爆发白天结束,统共不超过三个小时的电影前面还要铺垫那么多,真正的战斗一个小时大概就能结束。更何况这个世界还有dc那边儿的超人蝙蝠侠他们,变种人也存在,因此哪怕这个该死的臃肿的政府机构到现在还反应不过来,这些民间自由人也够外星人喝一壶了。
就是说玛格丽塔你这个虎了吧唧的女人乱跑什么啊!啊!我到底该怎么办!
15
我最后还是悄么爬出来往外看了一眼,刚冒头就和一个红色脑袋白色护目镜对上了视线,我沉默着缩了回去。家人们,是蜘蛛侠诶。
我在校外逛街的时候见过他,当然,是我单方面认识他,而且也只是见过他从大厦中间穿梭而过罢了。欢快活泼的男生“rou”的一下就从人脑顶晃过去,只留下一片游客的惊呼和本地人的问好声。
我看了两次,只觉得他确实和三次元的人不一样,虽然咱们现在都是同一个维度的人类,但他还是那个人气能和蝙蝠侠超人碰一碰的漫威顶流。我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但是,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词就是“撕漫男”——从理论上来说这群超英超凡都能用这个词,但果然他用起来最合适。
为什么蜘蛛侠会在这儿?!等等等等,他是纽约好邻居所以会来救人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我万万没想到我能成为被救的那个,我是说,从心理上他对我来说很遥远,遥远到他就是个新闻人物。我以为我和他唯一的交集就是,我看电视刷手机,然后他从我的推送或者首页一滑而过。
“你好……等一下!别激动!”被我用修眉的剪刀指着的蜘蛛侠猛的向后仰去,我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把刀收了回来:“你吓我一跳!”我先声夺人。
“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赶紧离开这里去掩体,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他果然立刻道歉,还很拘谨,我都有点儿抱歉了,果然刚才语气有点太重了。
“没关系,不是,我是说,对不起刚刚拿着刀指你,我有点儿过激了。”我没有把剪刀收起来,而是用食指和中指穿过剪刀的把手扣住当成一个简易的指虎。
他有点儿受宠若惊,两只手举起来对我摆了摆连连说道:“没关系!我送你过去?”
我点点头,又犹豫了一下问他:“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拿着剪刀的姑娘?金色齐腰的头发,是俄罗斯人,之前跟我在一起,然后我们两个走散了。”这个时候就别用长难句了,我拆成一个个短句尽可能的描述清楚我的问题。
“我看到了,她已经跟警备汇合了,就是她告诉我这儿还有一个人的。”他点点头,语速意外的有点儿慢,和电影里嘚吧嘚的小叽居不太一样,我看了看他能够随心意而动的护目镜,迟疑的点点头,表示愿意随他离开。
16
齐塔瑞人,外星侵略者,当然,他们的目的毁灭远大于侵略和统治。虽然知道这样不好但我实在当不成圣母,所以我的心里是一边以齐塔瑞人和灭霸为圆心社会关系为半径进行辱骂一边心情诡异的感慨:美国,你他妈也有今天啊。
真的到了安全区才能看到绝大多数人,现在不在这里的大概率都死了,少部分还在外星侵略者手下逃命,我看着这些人再次不禁感概:“不愧是美国,都是志愿者。”这要换了另一个人来可能要赞叹什么民族素质高啊、经济发达带来的精神发达啊……我只能看到因为政府力量缺失而造成民众不得不自发的补位。
同志们,要有政治敏感度,我已经预见到自己被扣美国的未来了——第四类接触的第一批民众,他们要是想因此做点什么也不是不可能。有些时候我们说美国人不懂科学,那其实是你不懂美国。
“哲哲!”我被情绪激动的玛格丽塔捉住手腕,她不习惯亲密的接触,主动握我手已经是很冲动的表现了,“我还以为你被困住了……我应该带着你的。”
她真可爱,就那会儿兵荒马乱的情况她把好不容易找到的安全角落让给我都够我记一辈子了,她还在为了没有及时接我而愧疚,我笑眯眯地给了她一个大拥抱:“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没有遇到危险,你和蜘蛛侠把我保护的很好!”
她还是不太习惯肢体接触,被我抱住的时候僵硬了一下,我也及时松开了手刚要后退,她反抱住了我,用俄语说:“对不起,亲爱的,但我得离开了。”我不明所以地仰着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感受到逐渐收紧的手和打在我颈侧的呼吸,我迟疑着拍拍她的后背:“怎么了呀?”
“……再见。” 她最后用俄语说了一句,太快了,我没听清。我虽然已经自学了一段时间的俄语,但平时还是靠她迁就的放慢语速才能听懂,她一说快对我来说就成了加密语言了。她放开我,冲我微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跑了起来。
仿佛穿越了时间,我看到一道蓝色的激光从她的背后袭来,刚才因为她的反常而下意识伸出的手不由的因为惊骇而肌肉紧缩,赶上了,我前脚跺地腰身发力,直接抓住她腰腹部的衣服用力向后向上提拉,把跑出去的她拽了回来。
我眼睁睁看着那个本该冲着她的背后袭击的蓝色激光此时才擦鞋她的衣袖抵达原定的位置,然后击落在空地上,玛姬震惊地看着我,我也震惊地看着她,我完全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为啥她突然跟永别似的跟我告别,为啥突然跑走,为啥我又能幻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还能把它改变。
为啥她会这么震惊,我以为这是她的特殊能力?!
我一时语塞,没有那个多余的脑容量把自己的疑惑用她听得懂的语言说出来,太难了,我是说中译英再译俄,我也不是什么语言天才人设,我甚至觉得自己有点能力低下。和她比起来。
玛姬很懂我,她干脆利落地直接用不太标准的中文跟我说话:“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茫然地伸了一下手,然后做了一个抓握的姿势:“就,伸出去拽回来,”我也不明白,“你是怎么了?我们快去躲起来!别再乱跑了,很危险的。”
她抿了一下嘴,然后按住我的肩膀直接把我按趴下,我抬头看她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外星人从我的头顶飞过去,而她伸手顺走了它身上的武器,嗞地一声把它给爆头了。爆头是我猜的,她按着我的头没让我看,虽然一路上废墟和死人并不算少,但她还是没让我看那个被她毙了的外星人:“别看,哲哲,我送你走。”
蜘蛛侠在我们汇合的时候给我们指了路后就离开了,他还要去救更多的,没来得及跑出来却没被发现的人。玛格丽塔突然意识到:“对不起,我忘了,如果只有你自己……你很容易遇上危险,我先送你走,”她干咽了一下,目光移开,“还有,无论你刚才看到什么都不是真的,那是我的能力,别害怕。”
什么能力,什么东西?我善良普通可爱漂亮的小熊姐姐怎么突然变成金刚芭比还有了超能力,这个时候不就体现出我是个纯废物或者纯菜狗了吗?!
我震惊:“可是我刚刚看到你被外星人从背后击中……什么能力啊?!”到底是什么样的超能力会是让别人看到你挂了啊!
卖血狂战士吗?!而且还因果律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