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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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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王三伯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这热闹的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走到一旁,拿起扫帚,轻轻扫着院子里散落的草屑,心中对两位贵人的好感油然而生。这些孩子的欢声笑语,让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日子,那时的他也曾这般无忧无虑。他抬头望向八阿哥和海善,眼中充满了感激和温暖。

游戏继续进行,海善一次次尝试突破八阿哥的防线,但都被八阿哥巧妙地化解。孩子们的笑声此起彼伏,整个院子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阳光透过树梢洒在每个人的脸上,仿佛连空气都充满了温暖和幸福。阿菱紧紧抓住八阿哥的腰带,时不时回头看看海善,眼中满是紧张与兴奋。其他的孩子也一个个瞪大眼睛,全神贯注地跟着八阿哥的步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抓走。

突然,海善一个急转身,猛地扑向队伍的末端,那个穿着破草鞋的小子惊慌失措,险些摔倒。八阿哥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他,将他护在怀里。孩子们一阵惊呼,随即爆发出更加欢快的笑声。海善见状,也不禁笑了起来,继续他的“老鹰”角色。

最终,海善累得气喘吁吁,只好举起双手投降,孩子们欢呼雀跃,围在八阿哥身边,争相夸奖他的英勇。八阿哥笑着拍了拍每个孩子的头,心中充满了满足感。阿菱更是兴奋地跳了起来,大声喊道:“小哥哥最厉害!”

游戏结束后,海善和八阿哥并肩走向茅草屋顶,找了个舒适的地方躺下。阳光斜照在他们身上,微风裹着槐花碎瓣拂过鼻尖,带来一丝痒意。海善伸了个懒腰,衣襟上未拍净的草屑簌簌落在茅草堆里,他浑不在意地感叹道:“吃不好,住不好,还要劳作和陪玩,但我喜欢,哈哈哈。”

八阿哥侧过头看着海善,被阳光刺得微微眯起眼,衣领口露出的锁骨上还沾着方才游戏时蹭的泥印:“是啊,这样的日子确实难得。宫里的石砖地再平整,也比不上这草屋顶躺着舒坦。”他抬手挡住晃眼的光线,指缝间漏下的金斑在睫毛上跳跃,“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自然。”

海善忽然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压低声音笑道:“自然到连你后颈上沾着鸡毛都没发觉?”见对方慌忙去摸,他笑得茅草都在震颤,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走。笑够了才正色道:“记得小时候,我也带着雅尔江阿去城郊摸鱼,不过每次最后都被阿玛派来的人拎着后领抓回去,跪祠堂时膝盖都要硌碎了。”

八阿哥睁开眼,看着被风揉碎的云絮,忽然想起去年围猎时,十四弟也是这样被侍卫架着拖过雪地。他喉结动了动,出口却成了揶揄:“不久之后是不是就轮到小嫂嫂来抓你,管你了?”

“小禩,你也会笑话哥哥我了。”海善揪了根茅草叼在嘴里,草茎随着话语上下晃动,“我倒是好奇我们小禩弟弟会娶怎样的小媳妇——”他突然翻身撑起上半身,茅草屋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让哥哥猜一猜,定是那种说话细声细气,绣花能绣双面牡丹的乖巧文静人儿。”

八阿哥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茅草,忽然触到藏在其中的一朵野蔷薇。尖刺扎进指腹的瞬间,他想起永和宫旁青石巷里,那个穿紫貂镶边锦缎长裙的小姑娘,硬是将精致雕花的金铃铛放在他手上。"小表哥说了有钱可防身可行天下,这个比银锞子还金贵!"铃铛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十二瓣莲花纹里嵌着的金珠随动作轻颤,发出的声响清凌凌像碎冰落玉盘。

"海善哥怎么觉得我会喜欢乖巧文静的?"他碾碎指腹渗出的血珠,笑得比槐花还淡。

海善愣住了。茅草屋顶下突然变得异常寂静,连远处辘轳打水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一只绿头苍蝇嗡嗡地从两人之间飞过。他注视着八阿哥那被阳光映照成琥珀色的瞳孔,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围场时的一幕:那天,八阿哥在白桦林中的每一处沟壑中仔细搜寻着什么。最终,侍卫们在狼窝旁找到了一个沾满血迹的铃铛,金珠已经散落一地,而莲花纹饰里还卡着半片带着齿痕的兽骨。

"莫不是......"海善喉结滚动,茅草茎在齿间咬出清苦汁液,"活泼任性的才合你脾胃?"话音未落,墙根下传来瓦片碎裂声。两人转头望去,恰见阿菱提着酸梅汤陶罐慌慌张张后退,发间粘着的芦花鸡绒毛被风吹得乱颤,腕上五色丝绳系着的铜钱随动作叮咚作响。

八阿哥瞳孔倏地收缩——那声音竟与记忆中的金铃铛有七分相似。他撑起身时,茅草屋顶突然倾斜,惊得藏在梁间的燕子扑棱棱冲上云霄。阿菱的惊呼声中,海善伸手欲拉,却见八阿哥已稳稳落地,玄色衣摆掠过土墙时,拂落一片开得正艳的野蔷薇。

"当心烫着。"八阿哥接过险些翻倒的陶罐,指尖在罐口凝着的水珠上停顿一瞬。阿菱仰头看他,忽然指着他的袖口惊呼:"血!"方才被野蔷薇刺破的伤口,正将月白衬里染出点点红梅。

海善趴在屋檐探头笑道:"小禩这是要学古人'折花染血酬知己'?"却见八阿哥怔怔望着随风晃动的五色丝绳,忽然从荷包摸出颗金瓜子,轻轻塞进阿菱掌心:"去和王三伯说,明日不必熬野菜粥了。"

槐花影里,铜钱与金瓜子的碰撞声清越悠长,惊醒了梁间假寐的燕子。海善望着弟弟紧绷的肩线,突然想起那金铃铛——原来有些声响,终究会在岁月里长成剔不掉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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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在铜炉中化为灰白的蝶,裕亲王注视着跪坐在蒲团上的身影。青玉佛珠在落霜的手腕上轻轻摇曳,散发出细碎的光芒。他解开食盒的动作不经意间惊动了案头的经卷,半卷《往生咒》从供桌上滚落,泛黄的纸页上染着点点褐斑。

“新做的栗粉酥。”他在弯腰拾起经卷时,瞥见佛龛后的一处暗格——那里渗出一抹胭脂色的痕迹。

落霜终于转过脸来,烛火在她眼下投下蝶翅般的阴影:“王爷,你闻到了吗?这香灰里混着血锈味。”她手腕上的佛珠突然断裂,青玉珠子滚落在青砖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竟与记忆中那个雷雨夜的更漏声重叠。

裕亲王的指尖陷入食盒雕花的缝隙中。十年前的那个暴雨之夜,也是这样的檀香混合着血腥味。他想起老五曾说,落霜冲进长春宫时,长春宫主人素白的蒙古衣下摆还滴着水。落霜抱着逐渐冰冷的躯体,手腕上沾满了血迹。

“城门后巷的角门,戌时三刻换岗。”他将一只翡翠玉镯轻轻放在蒲团边缘,镯心嵌着的红宝石在烛光下犹如一滴凝固的血,“这是暹罗进贡的物件,前朝老师傅改的卡扣。”

落霜突然轻笑出声,腕间未愈的伤痕在纱袖下若隐若现。那是她刚成为奉茶宫女时烫伤留下的痕迹。此刻,她从袖中抖出一枚耳坠:“走?走到哪里去?王爷可知这个?那夜主子攥着它咽气时,您猜……上面沾的是狼血,还是人血?”

佛堂的梁木突然发出细微的咯吱声,裕亲王抬头望去,两道暗红的痕迹蜿蜒在彩画中间,仿佛女子悬空时挣扎的足尖。窗外骤然响起惊雷,十年前的哭声似乎又混在雨声中隐隐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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