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触碰头发丝的瞬间,你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而在你明白过来时,你的身体已经下意识退后了两步。
死人?这个猜测划过你脑海,你的胃部泛起恶心,发出了一声难掩的干呕。在寂静漆黑的囚室里异常清晰。
在你还没想明白应该做点什么事的时候,你听到角落里的“尸体”说话了。“我还活着。”他说,第二句是:“别吐在这里。”他的声音嘶哑,但你还是清楚地听到了他说的每一个字。
“……喔。”你发出了一个没什么力气的声音作为回应。你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毕竟你没有过蹲监狱的经验。
“新来的?”他问。
你选择保持沉默。对方没有着急逼问你答案。他站起身,挂在身上的镣铐哗啦一响,于是你又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几乎顶在了身后铁床旁。
人总是会对没有见过的事物感到恐惧的。不论那是否是自己的同类。
“不用害怕。”你的狱友说,他的声调是温和的:“你会出去的。”
你或许不该跟他对话,但你忍不住好奇:“为什么?”
“年轻人不会死在这里。”他说:“你们会是明日曙光的见证者。你们不会死在这里。”
他说了句祝福你的废话。于是你说:“谢谢。”
静默了一会,你的狱友说:“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太明白话题是怎么忽然跳到这里来的。而你的狱友很快后悔向你问出这个问题。
“没什么。”他含糊地略过了这个话题:“你犯了什么错?”
他没有问你犯了什么罪而是问你犯了什么错。就好像他知道被抓进来的人并非是罪犯而是不小心被抓到错误的倒霉蛋。
好吧,你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倒霉蛋。你想。
“不够谨慎。”你说。
“这确实是个坏习惯。”他评价。
你知道。这又是一个坏习惯,已经不仅有一个人评价你的处事风格了,但在这间黑暗的囚室里听到与方奇先生相似的评论,还是令你跑神了一会。
你的狱友注意到了你的安静,他误解了你的沉默,对你说:“别怕,孩子。在这里你可以自由交谈。没人会来探听我们之间的交谈,”他模糊地短促地笑了一声:“只有老鼠知道我们在这里说过什么。”
你觉得他是在用“老鼠”指代什么,直到你的脚上窜过一阵湿滑的感觉。你惊恐地跳脚,往后一躲,砸在身后布满锈蚀的铁床上,结果你坐到了一屁股发霉的水,于是你又像被老鼠咬了似的蹦起来——而那张本就不堪重负的铁床在你的摧残下突然断裂,床板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伴随着老鼠死前的尖叫。
而你像只被捏住喉咙的鸡一样呆立在旁边,再一次意识到,你确实没有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