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为吴老的谢礼,您救家父性命,王婵此世不忘。还请不要推脱。”
王婵说完这些,才再凑到尹姝身边,将尹姝手上的胭脂匣又往她胸/前推了推。
乐央矮了她们很多,只得夹在她们中间,抬头看着两位咬耳朵,说些悄悄话。
王婵道:“这胭脂很衬你,尹姑娘总是一身素净,在下觉得,还是要多些明媚更好。”
“我,不喜化妆……”尹姝迟疑道,实则是自她懂事起,便做了尹家的佣仆,整日做些杂事,除吃饱外,再顾不上其他。
“梳妆是为我等自己看的。”王婵牵住她的手,“女子若是能窥镜满意自己的容颜,便会多些底气,多些自持清醒的精神气。”
“如在下这般,常有碎嘴的人讲女子自称就该更谦卑些才是,一口一句在下,倒显得我如男儿无异。”王婵看着尹姝:“可是谁又规准女子不如男儿?我偏不信这套说辞。”
“我赠姑娘这副胭脂,绝无迎合他人之意,不过是想要姑娘为自己添些色彩,添些气色,更从容地去展现你本身。在下觉得,姑娘值得这般颜色。”
尹姝看着手中雕刻精美的小匣,她终不再推辞,她向王婵道谢。王婵说要为她试一次新妆,拗不过王小姐的热情,终究还是进了屋,对镜梳妆。
铜镜泛新光,壁人对镜妆。
她如玉盘静置在十二月的琉璃湖畔。波光粼粼,一见倾心。
王婵看着镜中的人,发出一声惊呼。
雕刻着铜雀的木门打开,尹姝走出来,第一眼就与影姝对视上。
那边的男人局促不安,他第一次躲开了尹姝的视线。
乐央围过来,对着尹姝蹦跳着夸赞。
春风拂过新芽,燕鸟衔枝筑巢。
那共感的情绪随着无形的距离传来。
红了脸颊,心跳怦怦。
面色绯红的两人伫立在原地,相顾无言。
·
车马驶过巷街,停在一处酒家后门。
王婵下了车,经侍从引导着走向楼上厢屋。
牡丹屏风后,先行落座了一位公子。公子品茗的间隙瞟了一眼走进来的人。
随口抱怨道:“怎么来得如此晚,饿着我了可知否?”
“催什么催,曲繁星你别装,怕是你也刚到不久罢。”王婵大气地挽起袖子,扯过椅子坐下来,先给自己倒一杯茶,随后道:“我去订我最爱的陶瓷了,你又不是不知。”
曲繁星有些戏谑地看着对坐的王婵,调笑道:“到底是有多精美,竟让你如此痴狂。”
“来日你去我家中一看便知。”王婵冷漠地应道,正上菜时,她突然想到什么,于是同曲家的公子讲道:“曲繁星,说来我这边有一事,你可帮否?”
“何事,说来听听。”那金枝玉叶的人用绵柔手绢擦手,抬眼望了王婵一眼。
“为我制陶瓷的,是极好的一户人家。那家的小姐今日拜托我想寻一位先生,为她小妹教书识字。”
王婵放下筷子,道:“你知道的,别人我可放心不下,不如你去试试?读那些书不也正好有个用处。”
“你把我当什么,”曲繁星轻轻一笑,夸大道:“我未来可是要求取功名,助我曲氏扬眉入京的。”
“你就是不行。”王婵翻一个白眼,不再理他。
“嘿,说谁不行,不过就是教一小童识字读书罢了,这有何难。”曲繁星不服气,伸手对王婵说:“地址给我,我明日便去。”
“那你可答应了?不允反悔!”王婵高兴道。
“那你也当欠我的,每月十次玉祥记,直到我教完为止。你可愿意?”
“一言为定,你要是愿意,本小姐我天天请你来吃!”王婵兴奋地应下来。
舀一碗鲜味汤,王婵慢慢送入口中。珍馐入口,奶绒般化在口腔里。
心情也如火上烘烤的美食,越发滋润。
尔后,她对曲繁星道:“你家胭脂铺最新的品类,明日记得托人送入我家。”
·
次日,巳时有人叩响家门。
影姝去开了门,面前现出一位比他矮上一些的公子。
那位玉树临风,身着不菲,开口却是拱手一礼道:“敢问是尹小姐家否,在下受人所托,前来教授幼姊诗书礼乐之道。”
影姝不太听得明白,正好这时乐央从旁经过,好奇地向外张望打量。
见如此,影姝将乐央拉过来,指指外面的人,让乐央听他说话。
曲繁星看见乐央走到自己面前,遂露出一个笑容:“你可就是我要教的学生?”
不知为何,大概是学生见到夫子的天性罢,乐央感到一股恐惧。
明明看起来是春风拂面的一个人,但是莫名地让人心悸。
乐央转身跑了,她大喊着尹姝,希望眼前是一场梦。
“姐姐你快来,屋外有一个自称夫子的人,很奇怪。”乐央走在尹姝身边,小声地对她讲。
“您是……”尹姝看到男人,先行询问道。
“在下名曲繁星,是王婵小姐引荐而来,教授小妹读书识字之责,见过尹姑娘。”他身形高挑,举止有礼。
影姝站在一旁看着他,而他始终看着尹姝。
第一次,心中多了些堵塞之意。
沉闷的,如同夏季的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