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椒叹了口气。想不起来,还是早些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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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我不想再睡了。”陈琰坐在床上蹬腿,和司融大眼瞪小眼,“我明明昨天很早很早就睡了,今天早起不是很正常?”
“可这个点你约的小朋友还没起来呢。哪有人这么早就去找人玩的?”司融单膝跪地,给她套上纯棉的带花边的短袜,“你要是不想睡就先自己一个人玩会儿。”
“当然,和兔子玩也可以。”
陈琰心急如焚。可司融太聪明,她绝对不能被他发现自己的迫切,不情不愿地哼唧了几声,“好吧。”
为了表达不满,她在司融给她套上袜子之后又在半空中踢蹬了两下小腿,“我说过了,哈特有名字!不许叫她‘兔子’,那样也太不礼貌了,我看不出你对她的爱!”
一家人怎么能不相亲相爱?
可司融不觉得兔子应该被划归到“一家人”的范畴之中。她的生命太短暂,像是陈琰人生中划过的流星,只会以她童年痛心的泪水作结局。
而他不想几年或者十年之后为一只兔子哭坟:“我只要爱你,以及——”你妈妈就够了。
他和陈之椒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告诉陈琰。只待日后作为惊喜,给蒙在鼓里的小家伙一点小小的震撼。明天陈之椒就要复工复岗,今天他还得顶着司商和陆昧的死亡视线收拾一下行李——陈琰没晚必须抱着睡的两只水星宝宝玩偶得带上,还有一些零碎的小东西。
司融笑着说:“我拥挤的心房可塞不下一只兔子了。”
陈琰气鼓鼓地在两颊含含了两包不快的空气,被司融一手一个,戳成漏气的皮球,“还说我对兔子不礼貌。你什么时候对我礼貌过?每天对你爸爸直呼其名的。”
陈琰不爱老实叫爸爸,除了撒娇耍宝和逃避错误的时候。司融不明白这么小的孩子脑子在想什么,但只是不叫爸爸而已,不是大问题。
闻言,陈琰顿了顿。她不再晃悠小腿了,期期艾艾抓住了司融的小拇指。
“对不起……爸爸。”陈琰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地认错,“我以后不会不礼貌。”
“能和我说说吗?”司融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有商有量地问,“为什么以前不喜欢叫我爸爸。”
陈琰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不想说也可以,我不逼你。”司融伸手摸走了她的两只玩偶,从遥远的另一个城市坐飞机赶来的初代水星宝宝,还有陈琰心爱的椒椒阿姨送的京市海洋馆限定联名款。他给两只胖乎乎的玩偶装袋,一边淡声道,“但是不能够撒谎。”
是的,不可以对爸爸撒谎。
司融可以容忍她的坏脾气,贪玩、挑食……唯独欺骗是不被允许的。谎言像是一把没有剑鞘的剑,会把人刺伤,陈琰很小就懂得。
好在此刻,他给出了选项。于是陈琰愉快地跳下床,高举双臂,连脸颊肉都是虔诚的:“爸爸万岁!那我就不说了。”
“我想去玩一会儿积木城堡,可以吗爸爸?”
她的飞速变脸还是让司融震惊了一秒。
“暂时还不行,盐盐。”
虽然司融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还是往常那副冷冷淡淡的,仿佛司谦在楼梯上摔了个狗吃屎都事不关己的模样,但陈琰还是突然感觉到。她头顶的天空好像阴了。
她贴着墙壁,背部死死抵着,圆润的小肚子凸出一截。
陈琰冷静而惊恐:“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真的?”司融俯身,和她面对面,隔得这么近,他看上去更吓人了,“你没有把自己的裙子……”
陈琰瞪大了眼睛。
“偷偷送给幼儿园的其他小朋友吗?”
陈琰松了一口气。
昨天生日宴上,某个和陈琰黏在一起玩拍手游戏的小女孩身上穿的裙子,司融不久前在陈琰的试衣间里见过一模一样的。她甚至还试图扣裙子上亮晶晶的石头玩,像是小乌鸦喜欢把发光的东西都叼回巢穴里似的。
对于陈琰的秉性实在太过了解,司融怀疑陈琰的脑海中又产生了什么奇妙的想法。
从昨天忙到今天,他还没来得及清点。
陈琰在他面前坦荡地挺起肚子,响亮又得意地回答他:“没有!”
响亮就够了。司融困惑地想,她得意个什么劲啊?
陈琰都快得意死了。司融再换个问法,就要发现她的小秘密了。
好在临门一脚,他还是那个脑子不是特别灵光的大人,拐错了弯。
这下,她可没有说谎。她是直接把裙子卖掉了。
并且不止卖了一条裙子。
这是买卖行为。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买卖都不等同于赠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