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圭珩感觉理智在及格线上下徘徊,他又朝手掌狠狠扎一下。
他扫过绵羊,炭烤的痕迹比第一回溯后更多了,没有盯着那些炭烤的痕迹看,他说:“我有点饿。”
刚刚的操作,简直就是嘴巴和肚子对账,发现对不上,肚子疯狂要账,鼻尖是浓郁的香味。
理智被疯狂侵蚀,就像狂风巨浪不断拍打有碎石掉落的悬崖。
说完后,景圭珩发现将心里话说出来了,不好意思笑了笑:“我是说,我看完了。”
克制,克制。景圭珩又给自己戳一下。
现在的状况,怀表一点用都没有,或者说侵蚀已经超过怀表可以抵挡的程度,当形成碾压的时候,低级的东西总是容易罢工,而使用的人却没有任何其他感觉。
比如第一次神降时就是这样。
绵羊带着景圭珩出消防通道,从逼仄的通道来到更大更开阔的空间,鼻尖的浓郁的烧烤味道稍稍淡了,但又不是很淡。
先不说这里的香源多得不行,人在饥饿的时候,鼻子也总是很灵敏。
景圭珩的视野也全部是动物,不只是各种身体有炭烤痕迹的羊,还有身体有炭烤痕迹的其他动物,比如牛、马、狈、兔等等,同时也有身体完好没有炭烤痕迹的动物。
房子是房子,人都变成动物,全部散发香喷喷的闻着就知道很好吃的味道。
动物与香味混合,这不是动物园,是自助餐厅。
现在的环境对景圭珩而言就是一个久渴在沙漠行走的旅人突然进入一个放了一屋子桶装水的房间。
景圭珩又给自己扎了一针。
同事,同事。景圭珩想到他应该去找警备科的警员们汇合了。
但是他不知道警备科的警员们究竟都是什么种类的动物。
景圭珩环视四周,他也不能赌服务员全部都是各种烧烤的羊。
可恶,为什么动物园的动物都不穿衣服。如果有衣服他就不会认错身份了。
“这边。”飘香的绵羊带着景圭珩走向一个房间,“警官们正在房间内检查。”
有一个“食物”就在眼前晃悠,难以忍受的饥饿感让景圭珩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克制与保持理智上。
如果木楔子在身边的话就好了。
“警官,你很饿吗?”绵羊突然转身。
景圭珩给自己再扎一针,瞬间收起所有的表情,他表现得自然点头:“已经凌晨二点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吃的?”
“有的,会所免费提供小食和饮料。”
景圭珩手紧紧握住怀表,想要将怀表嵌入自己的血肉,以此缝补濒临崩溃的理智,另一支手已经被扎出好几个小眼出来,出血量不多,没有任何味道传出。
以后不能在人多的地方选择是。
不对,是以后遇上回溯能不选择是就不要选择是。
景圭珩让自己不要去注意那些香喷喷的食物,他能保持现在的状态已经很困难了,耳边的话十句有九句都听不清。
拿出怀表,看怀表上的指针。
就连警备科同事是什么物种他都没有关注,只是扫过。
警备科的同事倒是注意到景圭珩。
现在的景圭珩虽然没有什么改变,但他好像很热,额头有汗,脸色发白,精神萎靡,看着怀表却有些心不在焉,手在口袋中似乎搭在腹部。
警员关心几句,同时也怕景圭珩是有什么发现,景圭珩摇头只说自己是饿的胃病犯了,吃点东西就好了。
没一会儿绵羊端着一盘东西。
景圭珩看不清上面是什么,在他的眼中那些东西就是动物吃的“草料”,就不是他这个物种是人的食谱上的东西。
他坐在餐桌前,有几只动物坐在他的身边,他迟钝的反应过来,这是他警备科的同事。
他们离得太近了。虽然没有绵羊和其他烧烤过的动物好闻,但是也比他身前的“草料”好太多了,至少在他的食谱上。
景圭珩吃着味同嚼蜡的草料,饥饿感依旧不减,他不去看那些动物,视线四处游走。
他看见有一个墙壁后面有很多的烤制后的纯肉,是从动物身上切割下来的新鲜的肉和内脏,进行过腌制与炮制后,更加符合他的口味。
不能看!不能想!
“高等,高等。”身边的牛头用蹄子拍他。
景圭珩恍恍惚惚地看向牛头,他读不出牛头的表情,甚至因为牛头身上沾染的烧烤味道让他垂涎。
警备科警员感觉一股寒意升起,让他有种被猎物盯上的危险感。他看向景圭珩,他的目光除了因为熬夜后丧丧的并没有其他感觉。
果然是因为熬夜出现错觉了。
“怎么了?”景圭珩声音沙哑,有的人熬夜了就是这样的声音,倒也不奇怪。
“没什么。”警员已经忘记他叫高等究竟有什么事情了,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就是问你好些没。”有其他警员说。
“好些了。”景圭珩微笑。
景圭珩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感受到时间的流动,一秒一秒,缓慢又均匀,不受到任何外物的影响。
半个小时后,景圭珩体内不断冲击理智的饥饿感在消退,视线依旧是动物园视野。
他的脸色不再苍白,红润起来,在进入高组房间前,景圭珩特意去了洗手间,在镜子前好好整理自己。
他在高组同事可没有警备科那些不怎么认识的警员好对付。
对着镜子调整好表情,带有针孔的手在接触到水时,疼痛袭来让景圭珩的头脑更加清醒,他洗了把脸。
回到高组,景圭珩对高队回复检查情况后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高队离开,他需要接力最后一班检查。
景圭珩坐在椅子上偶尔捂一下腹部,不断调整坐姿,仿佛一直没有找到让他感觉舒服的坐姿。
一个小时后,景圭珩彻底掌握自己的理智,他感受到自己衣服已经汗湿了,他打了个喷嚏,手掌中怀表紧贴在上面,已经有很深的痕迹,所有受伤的针孔在接触汗水后带来持续的疼痛。
后面发生的事情景圭珩没有再关注,因为他看不懂照片上的图,动物园视野让他脸盲认不清脸,好在他还认识字。
为了不露馅,景圭珩保持万分小心,其他人讨论聊天他都没有参与,除非说到他。
现在的景圭珩对自己的名字和代号非常敏感。
“怎么数学这么沉默寡言了?”高褚踱步到景圭珩的身边,“是在外面做什么了?”
景圭珩小声说:“胃病突然犯了。”
高占关心问:“你还好吧。”高冷也看过来。
景圭珩笑道:“在外面吃了些东西,现在好多了。”
高冷埋怨中带着关心:“你有这病怎么不早说。”
“我以为我这几年调好了。”
高占忍不住自夸:“还是我和褚哥生活健康,什么病都没有。你得学学我们,吃饭吃八分饱,晚上也少吃点宵夜,熬夜后不要吃早餐再睡觉。”
话题结束,所有人又开始看资料。
景圭珩知道,这一关暂时就过去了。至于后面看出什么破绽或者被复盘,那是未来的景圭珩要面对的事情,关他现在的景圭珩什么事。
直到景圭珩回家他的视野都没有恢复。
回到家,景圭珩无力摊在鞋柜旁,黑猫亲昵蹭了两下,拱拱摊在地上没有任何动作的主人。
拱不动。
就去拱景圭珩的手。
景圭珩感受手上毛茸茸的触感,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一些。
过了很久,黑暗中才传出景圭珩疲惫沙哑的声音:“小黑,我差点就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