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知道阵法是这么个用途,她就该自己上阵,少涘决定以后做事前还是先问问,免得阿牧再自作主张。
想到这里,少涘顺带提起另一件事来。
“之前怀灵的诅咒进到你体内时,是什么感觉?”
阿牧想了一想:“冰,和本源不太一样,很冰,路过胸口时会爆发出剧烈的疼痛,还掺杂着些……”
话至此处停顿一瞬,阿牧半晌才开口,接上上半句未竟之言:“难过?”
之所以是问句,是因为他也有些不能确定。
那道细微的难过藏在剧烈的痛苦之中,若不是同出咒中,是万万体会不出来的。
少涘点点头,阿牧和她感受到的一样,之前在刘大娘家中吸取诅咒之时,她也感受到这股难过,但因不能确定,便将其暂时归置于自己的错觉。
现下连阿牧也这样说,看来并不是错觉。
既然不是错觉,那就证明,怀灵身上的力量,自己还是能感知到的。
不对!
少涘突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能感知到怀灵的情绪,那为何怀灵身上诅咒的力量自己却无法感知?
最初接触时,少涘便感受不到这股诅咒的力量,先入为主觉得这是理所应当,毕竟怀灵将自己的灵力拿走化而用之,算得上是她自己的东西。
但就在刚刚,少涘猛然间意识到,虽说灵力归怀灵所用,但力量的来源仍是自己,既然如此,自己为何会感受不到?
当初在刘大娘家中,也是经青竹提醒才知是诅咒,在这之前,自己竟一点也没有察觉怀灵就藏在此处。
而现在,自己即使能看到怀灵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也能通过接触她来控制她体内的诅咒之力,但若是怀灵不将力量外放,仍然察觉不到。
少涘眸光向下垂落,陷入深思状态。
突然间她呼吸一窒,抬起眉眼,上前两步打断怀灵的言辞,紧紧拉住她手腕,只是力道较之前大上许多,怀灵忍不住拧起眉。
此时怀灵才解释到阵法,说完他们全都被善人们利用,将自己固定复仇对象的诅咒广而散之,导致进过刻有阵法的门槛之后再出来,便会染上瘟疫,替那些原本该死之人经受苦难。
百姓们本就憋着口气,现在听到怀灵‘诽谤’救过众人姓名的善人,加之少涘的举动让他们察觉到有隙可乘,便有人鼓足勇气振臂一呼:“你凭什么说他们害我们,若不是你将诅咒散出,我们也不会这样!”
说出这句话的人眼睛通红,他双亲连同家中小儿这次一同染病,正躺在怀王府门前那道搭起的长棚之内垂死挣扎。
而他的妻子,早在第一场诅咒时,便已丧命。
但此刻没人搭理他。
少涘一脸严肃,死死的盯着怀灵。
“你当初到底在梦里和我许的什么愿?”
怀灵不解,却在听到问话的瞬间,便将当初许愿的内容说了出来。
毕竟是数十年间的日夜祈求,早已牢牢刻在心上。
“我用自己仅剩的灵魂交换,求你赐予我能够复仇力量。”
难怪…
难怪怀灵连模样身形几乎都被同化成自己的模样,这样和饮鸩止渴有什么区别,待大仇得报之时,她自己也会灰飞烟灭。
少涘抓着怀灵的手握得更紧了。
但如今怀灵尚在,就证明,她还有仇人在世!
就在此时,原本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张大师一咕噜爬起,向怀灵冲过来,交叠堆在胸前的双手中,一道银光一闪而过。
谁都没有料到这一变故。
小绿早在百姓退下台阶恢复安静之后便又趴回去,供邵鹿倚靠。
邵鹿则是被它庞大的身躯遮盖住张大师的位置,也对这个只会阵法,轻易便被小绿叼来的中年男子不以为然。
少涘站在怀灵的另一边,视线被挡住部分,加之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怀灵身上。
阿牧呢?
他没有灵力,站的位置又更为靠后,毕竟门内还有一个人,正独自待在遍布白骨的宅院中瑟瑟发抖,需要借助一个身影才能聊以慰藉,阿牧就是那个慰藉。
所有人都对这个张大师没有防备。
所以他得手了。
刀尖刺入怀灵身体时,少涘听到了‘噗’的一声。
她迅速抬手,想要将张大师掀翻出去。
但很奇怪,并没有倒飞出去的人。
张大师就像是一个才滚出两扎宽线的风筝,牢牢吸附在怀灵附近。
少涘望向她们两人之间的联系,反应过来问题出现在刀上。
怀灵本就是灵体,什么刀能刺破她的灵体,并死死将张大师捆在怀灵身边。
台下百姓看到这一幕也呆在原地,不敢出声。
月光与火光的交接处,那把从刀柄到深入怀灵体内的白色刀身看上去像是一体,由什么东西雕刻而成,透着森然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