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我无心与你们再谈。既然没有带着有诚意的东西来,那就留下些有诚意的东西走。你们这些人,我只放一个,你说放谁?”
南洋众人方才被吓出的魂还没有收回,又被吓出了体。
使者看了眼南洋人,咬牙道:“我愿回南洋劝说王上,望侯爷准许。”
“你个混蛋!”
“小人!”
章暮还没说话,南洋众人已经开始骂使者了。
章暮笑了下,随手指了个看着像孩子的人道:“你回去吧。”
那人挣脱桎梏,转头就跑,使者站在原地一脸懵。
章暮说道:“谁都能走,就你不行。”
使者咬牙问道:“为何?”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你没听过吗?即愿意做出头鸟,那我便给你个活命的机会。”章暮说完便走了出去。
最后一粒雪落在章暮额前的时候,章亭峥从他身后的帐子里走了出来。
“侯爷,都解决了。”章亭峥身上带着些血气道。
章暮转头看了眼帐帘下流出的鲜血,道:“好,你留在营中,有事派人回府找我。”
章亭峥见章暮利落上马,问道:“您要回府?”
“嗯。”章暮打马向前,留下一句渐远的话道:“雪化作水落地的时候,便出兵直取南洋!”
“是!”
姜合在府中多日,晨起换了张面皮,出门去裘州城内转了一圈。一开始打仗的时候,城内众人都以自保为上,连摊都不敢出。现下与南洋交手数次后,裘州城并未被波及,众人放下心来,才又恢复了往日秩序。
姜合从红玉楼前走过,转了两条街,抬眼依稀看见了尚镇。
章群见他停下来,问道:“殿下,怎么了?”
姜合抬了抬下巴道:“那里的东洋人如何?”
章群顺着他的指引看了下道:“还算安分。毕竟本就是流离失所,跑来投靠的异国人。侯爷的威名远扬东洋,他们听闻与南洋对战的人是侯爷,便更加安心的住下了,不曾有人忤逆出去过。”
“那便好。”
“殿下,又下起雪了,您身子不好,咱们回去吧?”章群道。
“嗯,回去吧。”
回去路上,姜合实在不愿坐马车,便与章群溜达着回去,到府门口的时候,雪已停了许久。
门前一人道:“殿下,您总算回来了。”
“怎么?”章群问道。
“侯爷回来了。”那人道。
姜合愣了下,应了之后往府内走去,他面色如常,脚步却快了许多。
章暮转着茶杯,客衣在旁小心伺候着,远远看见姜合进来,章暮轻抬了下头,客衣也跟着松了口气。章暮见走进来那人模样普通,气质却与那张脸不符,他起身走过去,直接伸手摸上了姜合脸上的面皮。
“备热水。”
章暮扔下一句话,便牵着姜合往寝殿去了。
如今他是愈发熟练了,姜合由着他牵着自己走回廊下,寝殿内一天都烧着地龙,二人走了进去,章暮给姜合倒了杯热茶,见他喝下,才道:“殿下怎么易容了?”
“去了城门前一趟。”姜合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章暮道:“今日南洋使者来了一趟,我将人扣下了,左右无事,就想回府一趟。”
“讲和?”姜合接过客衣递来的热巾帕,敷在脸上问道。
章暮道:“不是,来探我军虚实,全都被解决了。”
“嗯。”客衣小心的将姜合脸上假面撕下,姜合问道:“前线如何?”
“有所获。”章暮道:“我打所过几日彻底出兵。”
“拖得久了,确实无益处。”姜合问道:“风寒如何?”
听到他这样问,章暮露出笑容,“殿下不是都知道了吗,那碗热酒。”
姜合也笑了下道:“无事就好。”
假面卸去,露出原本冠玉般的面孔,章暮撑着下巴问道:“殿下收到我送的信了吗?”
姜合端起茶碗,“嗯”了声。
章暮看姜合用茶,心中缓缓升起一股温热的满足感。
从前他在边北,打完仗回去只想倒头就睡,如今有人事事问着,他也心中牵挂着城中人,这种感觉还真是不错。
姜合问道:“何时回军营?”
“不知,也许明日,也许过几日。”
“嗯。”
章暮走过去坐在姜合身边,问道:“殿下可愿借我一枕?”
姜合疑惑道:“什么?”
章暮笑了下,直接将头枕在他膝上,窗边的塌虽不小,但章暮躺下还需要屈着点腿,他偏头道:“借我腿上一枕。”
姜合看出他的疲累,道:“去榻上吧。”
章暮没应,不过片刻,便传来了呼吸声。
章暮在前线的事,姜合的人全都传回了城中。第一次如此接近战场,如此直接的感受到这人作为将军的魅力,同时,也感受到了他作为众人期望的战神,背负着皇上的旨意,手下人的期待,城中百姓的希望,有多大压力。
姜合轻轻解开他的发带,散开他的头发,叹了口气。
“我也…夜不能寐。”
只希望早日结束战争,天下太平。
但这是不可能的。
只要世上有人,有皇权,就会有侵略和阶层。每个阶层的人都有不同的方法,每一次的侵略都有同一个目的,便是接近最强的皇权,接触最大的皇族。亦或是取代现有的,亦或是成立新的,属于他们皇朝。
每一次的更迭,必会有大量的牺牲。姜合俯身看向安睡的人,只愿来日他能功成后身退,不必成为洪流中的乱石,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