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水伤不免愣在原地,脸上的鲜血也忘了去擦,沿着下巴滴落到衣襟上。
她从前全然不信这些,今日却是亲眼看见了。
——原本一个呼吸平稳沉沉睡着的人,不过被她轻轻一碰,立刻便成了这样子。
还有她那梦。
她在梦中杀人实属常事,可她为何会梦到一个从未见过的人?而梦醒后,那人甚至还出现在了眼前。死状都与梦中一模一样。
“水伤你……”丘执玉恰在此时过来。
院门没关,她看到眼前景象,跨入门中的一条腿便又收了回去。而她已忘了自己原先要说什么,斟酌片刻,才犹犹豫豫道,“……你、呃……你真是好雅兴,一大早起来就忙着杀人啊……”
傅水伤回过神来,抹了把脸上的血。她听到丘执玉说话,便立刻摇头,“不是我。”
丘执玉却只以为她是一时冲动杀完了人,又害怕入牢。便安慰她道:“没关系,杀便杀了。这个可以杀。”
地上死尸是一个穿着羽林军统一服饰的男人。可他故意挑了不合身的衣服,以掩盖身形,还将衣领拉高挡住喉结。而他脸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甚至涂了粉来遮住淡淡的胡印。
显然是造反到了一半,见情况不对,便把那肩上刻了三道横线的盔甲一脱,想要被当成女人放过一马。
他长得的确并不特别像男的,竟也成功了,活到今日清晨才被傅水伤发现。
“真不是我。”傅水伤却还是摇头,“我一醒来,便见他坐在门口,和睡着了一般。他低着头,我都没看清他是女是男,只不过碰了他一下,他就成这样了。”
她说完犹豫片刻,还是趁着其她人未来,先和丘执玉说:“……但我昨夜梦到自己杀人了。”
“杀的是他。”
丘执玉听过,却并不似她这样疑惑不安。她立即就猜,“你杀完人之后脑子犯病,以为自己做了梦?”
“……我倒还没病到那种地步。”傅水伤道,“不至于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再说她梦里可是一挥手就把人杀了,她倒真希望自己能有那本事。
可惜她没有。
这时其她人也都醒了,听到这边的动静,便纷纷走了过来。
她们看傅水伤满身鲜血,面前又躺着一具死尸,第一反应便都如丘执玉一般,以为是她杀了人。
唯有叶边舟皱着眉,先问了情况,听傅水伤说了,才去看赵得真,“他身上鬼气,依旧与你身上的同源。”
甚至赵得真一靠近了,那些鬼气便自动地往赵得真身上去。
几人便面面相觑。
竟是那沉寂了十几日没有动作,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又开始了。
她们原本以为这些死人是肖献南那仙尊所为,为的是让摇摆不定不敢造反的人下定决心。可她们昨日才见了那骗子仙尊,又杀了肖献南。
却又有人在宫里死得这般怪异。
“我去请陛下来。”池之澈便皱眉道。
她很快带人过来。一夜过去,危鸣晨也恢复了平静,又如往常一般把所有情绪掩藏在温和外表之中。可她受伤的腿却没那么好恢复,大约是不想一瘸一拐蹦跶着走路,便直接坐了轮椅来。
傅水伤看了便笑。被危鸣晨瞥了一眼,也只不过忍住没笑出声。
太活该啦!让别人跪就是这下场,自己站不起来了。
危鸣晨没有理她,只去问丘执玉,“怎么了?”
丘执玉便推着她的轮椅走到近前去,与她说了这里的事。而她沉默片刻,又回头看了眼在场之人。
一共六个——她自己、危鸣晨、傅水伤、赵得真、池之澈、叶边舟。
她便去与傅水伤说:“在场都是朋友,我们自己人。”
“你的梦也告诉她们吧。”
傅水伤却还有几分犹豫,也一一看过众人。那梦有些奇怪,又与这死人关联,她恐怕自己说了,要给自己平添麻烦。
她不喜欢麻烦。
可她看完众人之后,却不知怎的点了点头,将自己那梦也说了。
——她一说完就后悔了。
“那看来的确是你杀的。”赵得真显然对她没什么好感,闻言便立刻冷笑起来,“杀个叛军而已,却还不敢承认。怕不是其中另有隐情。——该不会之前那些也全都是你杀的,你才是暗中帮肖献南的邪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