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长老和大长老模样相似,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头,但九长老看起来没有大长老那么和蔼。他站到舟头,一脸恨铁不成钢。
“这群新弟子,自看过滕傲天砍碎道石、被掌门收为首徒之后,倍受打击,在狂初山无心修炼,整日游手好闲、背后议论掌门之举。”
九长老说到此处,叹了一声气,捋动胡须,满面肃容地道:“我今日带他们来观内门比试,是为了看滕傲天败于他人之下,帮他们找回宿志,让他们知晓,腐木不可以为柱,实力不足,不可居其位。”
他身后站了几排弟子,全是一月前入门的,个个意兴盎然,期待看到滕傲天战败的样子。
胡坤站在最中间,此事是他向九长老提出来的,说既能帮大家找回信心,又能委婉提醒掌门,应该收更好的首徒,乱收徒弟只会破坏狂刀门的门面。没想到九长老听完,立马就同意了。
得知他们不是来捣乱的,仅是旁观,大长老直接准了:“你吩咐好他们,切勿吵闹,安静些。”底下四座山已经够闹了……
九长老与大长老距离较远,对话时用了特殊法术。他们的声音传入内门弟子的耳中,使众人更加喧闹起来。
“滕傲天考核时砍碎了道石?哪个等级的道石?”
“不知,此事只有核心弟子知晓。”
“只有道域能破道石,莫非这滕傲天有很强的道域?”
“有道理,能获掌门青睐之人,必然有不凡之处。”
“呵,再强也是五灵根,几百年后她就死了,我就不信她能结婴。道域再厉害也比不过李大-师姐,碎的道石多半是一级道石,久经道法之力削弱,我也能砍碎!”
……
众人想询问核心弟子此事的真实性,但长老们的得意弟子都坐在北面、长老台下方,离他们距离遥远。
他们想打听,必须用传音石,可这会儿核心弟子忙着备战,在长老们的叮嘱下,正闭目打坐,准备争夺前几的名额,代表狂刀门去参加百门大比,根本没空理他们。
询问完九长老来意,大长老俯视下方名叫“滕傲天”的女子,又瞧一眼坐回石椅、目露满意的司徒福禄,长叹声气。
内门比试一般持续三日,每名弟子仅两次挑战机会,每次限定一炷香的时间。若一炷香内,弟子未将对手打下擂台,则视为挑战失败。
大长老本意拒绝滕傲天,让对方在山上等待,但转念一想,此人过于猖狂,连他都看不下去,不灭一下对方的气焰,往后更难看管。
滕傲天实力不弱,直接挑战第两百位的弟子,大概率能赢,只是无法力争上游,算起来不是非常丢脸。既然她大放厥词,扬言要从尾打到头,何不顺她的意,让她力竭,败在下游弟子中,丢个大脸?
这样不知自量的人,狂有何用?司徒福禄肯定会后悔没听他们的话,然后放弃滕傲天,转而问他要刘仁,将刘仁带上正路。
大长老捋须一笑,对四面山上的弟子道:“自沙漏倒置之际,你们的弟子令牌已现新数,令牌正面为在场排名,令牌背面为内门排名。”
滕棠边听,边翻转腰间玉牌,发现自己的牌子上没有任何数字,只有一个错误的名字——滕傲天。
她开启灵眼,瞄向长老台下方。某核心弟子恰好无心打坐,偷摸睁开眼,在查看腰间的令牌。那块赤铜背面写的“伍肆”,翻过来,正面为“叁玖”。
该弟子看完之后,神色复杂,既欣喜于自己在这一千零六人中,排名靠前,又惆怅于可挑战之人变少了。前面仅三十八位,他该挑战谁好呢?苏师姐没来真是遗憾,他唯一能保证的就是,自己可以在一炷香内打败苏师姐。
山上的弟子,有人欣喜有人忧愁。大长老让众人安静,手指抚摸储物戒,将一堆石头做的桌凳掏出来,摆在擂台周围的空梯上。
他沙哑的嗓子一开,整个山谷都能听见。
字句缓慢地钻入大家的耳朵里:“在场后三百位弟子出列,从一千零六到七百零七,落座擂台附近的空席,与傲天师姐好好讨教一番。”
“什么?三百人?!是大长老疯了?还是我耳朵聋了?”
“大长老竟把滕傲天的话当真,让她在擂台上胡来。”
底下的弟子议论纷纷,怀疑大长老在开玩笑。他们以为大长老会将滕傲天赶下去,结果置若罔闻,放任此人继续嚣张,耽误内门比试的时间。
在未时前,连续挑战三百位内门弟子……就算是元婴期、出窍期的师兄师姐,也做不到吧,中途会因为人数过多而耗尽灵力。除非是李偲缨师姐那样的强者,才能做到此事,她滕傲天凭什么?
辰时已至,再耽搁下去,这次的比试容易拖到第四日。
大长老不等后三百位弟子下山坐好,慢腾腾地宣布道:“内门弟子切磋,以灵力实力为准,精神力切勿随意动用,开始吧滕傲天!”
大长老向沙漏伸手,五指收握,隔空取走一团细沙。
沙漏中的沙子瞬间减少了一半,细细密密地落下,大约能持续三个时辰。等沙子落尽,便代表未时已到,滕傲天挑战结束,不可再挑人夺数。
“是,大长老。”滕棠静静地站在擂台中央,等待排名末尾的弟子上台。
这期间,她开始思考自身的优势。规则未说必须把人打得如何,只要一方率先掉下擂台,那么剩下的一方就算胜利。
这擂台如此之大……别人想将对手快速推下去,不太容易,但对灵力充沛的她来说,却极其简单。[32级]元婴二层的游戏实力,再加上自身金丹三层的修为,与元婴期以下的弟子切磋,应该可以快速获胜。
滕棠等了大约两分钟,一直未见人上台,不由出声询问四周:“第一千零六位弟子是谁?师弟还是师妹?快上台!”
她转动身体,灵眼逡巡,查看周围弟子腰间的令牌。那些赤铜色的牌子,有些是竖着的,有些是摇晃的,还有许多背面朝前……她没看到谁排在一千零六。
约莫又过了二十息,擂台正南面现身一位炼气五层的少年。对方抖抖瑟瑟地从人群中走出来,样貌看着才十一二岁。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在上刑场,步伐艰难。
方才那么多人议论这位傲天师姐,说话极其难听,期间他未作出任何言论,怎么就被对方挑上了呢?傲天师姐要是气不过,完全可以从第八百位或者第九百位开始,何必捏他们这些排在末尾的软柿子。
少年上了擂台后,站在最边边,离滕棠最远的地方。
他问对面那位女子:“师姐可以换个人么?我打不过你。”
滕棠见他年纪如此小,个子也小,是有些心生不忍。
可天上有沙漏为证,三个时辰太短,她想拿活动大奖,最稳妥的方法是从最末尾开始挑战,这样挑战到后期,面临最强的前六名弟子,她已经完成千场连胜,可以略过五位,只挑战李偲缨拿第一的玉牌。
她是个谨慎的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她输给排名前六的弟子了呢,或者时间超出,她无法再挑战,两个任务都没完成。
滕棠未拿出任何武器,扭动手腕,毫不客气地朝对方道:“师弟既然不想和我比试……”
[叮!你已发起1v1挑战,3、2、1!]
她猛地双足蓄力,眨眼来到对方面前,拎小鸡一样把人拎下台:“下去歇息便是。”
这场比试的结果,众人早就预料到了,因此没觉得滕傲天有多厉害,都在骂她不讲武德,欺负小孩、欺负新弟子。
大长老在空中宣判:“滕傲天胜,第一千零五位弟子上擂台。”
慢腾腾宣布完,他将滕傲天和少年的令牌招上来。左手一拂,滕棠的玉牌背面立马雕出“壹贰捌壹”的字样,正面则是“壹零零陆”,而少年的令牌背面,数字一下子增大——“壹叁玖贰”,变成了全内门最末尾的弟子,仅正面好看一点,只加了一个数,写着“壹零零柒”。
“滕傲天你欺人太甚!你有本事挑战前两百名的弟子,欺负我们这些师弟师妹算什么!呸!”
一道异常洪亮的骂声出现在不远处。此声音出现后,附和它的声音越来越多。
站在台上的女子若无其事,满不在乎地道:“随便骂,下一位!希望师弟师妹们快些,不要耽误时间!”
沙漏三个时辰后就会落尽细沙,即六个小时,两万一千六百秒,分摊到一千人身上,每个人仅二十一点六秒。
这些人慢腾腾的,大长老还要宣布谁胜谁负,更改弟子令牌上的数字,真正留给她的时间实则更少。
况且,后三百名的弟子好挑战,前三百的弟子就没那么好挑战了。她必须能快则快,尽量用半秒至一秒的时间结束战斗,为后面留下充足的时间。
见滕傲天油盐不进,非要挑战后三百名的弟子,大家懒得再骂她,开始积极讨论战术。
“上去就上去!我们有三百个人,怕什么?!她没时间休息,三百个人,足够耗尽她的灵力。”
“好,就看各位师兄师姐了!我这就上去耗她一点儿灵力。”
第一千零五位的弟子信心倍增,说完话,立刻飞上擂台。
然而他的脚还没站稳,就被滕棠的掌风扫下去。
滕棠没有去看地上的他摔成了什么样,和大长老同时开口,抢在大长老之前发言,自己给自己宣判:“我赢了,下一位!”
她将自己的玉牌抛给天空中的大长老,语速极快地说道:“大长老无须把令牌还给我,您就拿着,优先改他们的数字,等我结束挑战,再改我的,将令牌抛给我。”
大长老说话慢,知道自己说不过她,拿着玉石做的令牌,哼了一声:“狂妄!”
四面山上的弟子见她如此心高气傲,皆看不惯,想挫挫她锐气。
大家商讨好战术,不能让滕傲天有恢复的时间!他们只要加快速度飞上擂台,前仆后继地上,总能把滕傲天给耗下来。
于是,后三百名弟子开始鱼贯飞上擂台,接着下饺子一般,陆续摔到擂台下方,个个摔得灰头土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