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的玻璃是单向的,邰铮不明所以的看着监听室内的程澈,他好像一个单项摆钟在招手,伴随着的还有李梁的兴奋。
“老实点!你最后一次见到方媛是什么时候?”
李梁被动性的被转移了注意力,“3月23。”
法医报告上显示时间在3.22-3.26,在这一点上他没有撒谎。
“在场有几人?”
“包括我在内,”李梁怯生抬头,抬起手颤颤巍巍折下大拇指,“4...4个,警官我招我都招,我算不算自首,能少判几年吗?”
李梁多次激动到手肘磕着审讯桌,他的双脚蹬地,膝盖弯曲,被后方的两个看管人员加以制止。
监听室内的程澈把口供的蓝色塑料夹往王曦含身上一拍,“接下来就是竹筒倒豆子了,没意思,你待在这听。”
他前脚刚要往门口一抬,整个人侧着身,余光在李梁的脸上扫了又扫,在王曦含鼓起勇气询问他在看什么的时候,门就已经关上了。
“看他干什么!他能给你量刑还是能陪你去法院?”邰铮从一开始沉住气到咬牙,如果没有摄像仪器在,他都想在他脑袋上开个洞,“李梁!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要再给我在这个事上撒谎,别说减刑,我脱掉这身警服打电话到最高法院举报判你无期!”
在这个不足30平方米的没有窗户、整体都是灰色的审讯室里,李梁闭上眼,肩膀意外觉得很沉,像是有个人坐在上面,不重,那人的手指从他的后脖颈一路抚摸到他的脊梁,很轻。
他的汗顺着额头、眉骨、到下鄂,再到他不断抖动的膝盖,邰铮手里握着笔,听他逻辑混乱但为保减刑目的很明确的自述。
口供记载了共计三页纸,内容包括方媛、季知,还有三到五个年龄从四岁到十岁不等的幼女。李梁反复承认刘嵩和其他二人为店家,他为商人,被害人根据年龄相貌皮肤分为上等货下等货,大多都是离异家庭或者从3-4岁就被拐走,他们约定的场所是在尧棠公馆后的街巷宾馆,也可以是被害人的家里,至于这次为什么会出现在尧棠是刘嵩指定的。
商人付的钱款七三分,有的女孩甚至都分不到三成。李梁接触刘嵩知道刘嵩手里有人脉的时候,他不惜高价换了方媛,就在交易的当天李梁按着约定的时间地点,打开门的一瞬看到的是方媛和他身后的三个初中生。
对方以李梁有家庭要挟要一起分了这块蛋糕,否则就要将他为人师表实际是个畜生的丑陋面目曝光,身为蛋糕的方媛在录像开始的半小时里不是没反抗,压制她反抗的往往都是巴掌。
程澈通过戴琪旁敲侧击到了李梁的出租屋,一脚油门车尾甩到城东老旧小区,他将车停到了小区门对面的快餐店门口,下车的时候一脚踩进了还在铺地砖的沙土地里。
“你怕他干什么,他一个被关进去的人又不能把我怎么样,”程澈肩膀夹着手机,戴上乳胶手套,从衣兜里翻出了U型夹,撬开了门锁,“他没机会见我的,你就把心搁肚子里。”
电话那头姜逢闷闷不乐,“我是真不放心,好端端的怎么他就冒出来了?”
程澈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最后一遍,闭嘴。你去附近寺庙,求个辟邪的给尧棠贴上,再不行给你自己家也贴上,老板起带头表率作用。”
“我深信唯物主义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姜逢说,“真有事给我打电话,一定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行。”
美名其曰出租屋,不如说是淫/秽场所。整个出租屋里除了占据平均面积70%的床以外,只有一个简陋的床头柜,还是上个世纪90年代的产物,挂历的纸质开始发黄,结合脚垫上的电费水费通知单,应该是很长时间没住了。
双人床紧挨着墙面,仔细一看上面有液体干涸的迹象,程澈拿出新的U型夹,刮了一点装进物证袋。插着钥匙的床头柜的上层抽屉的拉手锁积灰的程度明显要比下层抽屉的浅,证明是有人多次拉过上层的抽屉。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真的一点都不假,程澈一把拉开抽屉,里面赫然躺着5张碟片,光盘的壳子上贴着的日期都是5-9年前的,大致推测是受害者的出生日期。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邰铮的号码还是他在刚加入的工作群里翻到的。
“您好,哪位?”
“程澈,在李梁的出租屋里发现了5张碟片。”
“保护好现场,把有关证据都带回来。”
“哦,燃油费记得--”
邰铮看着屏幕上还在继续的通话,却听不到程澈的声音,寻思这人可能是被其他证据吸引到了忘记了还在通话,新人想邀功领赏的心还是太急切了。
*
程澈再睁眼时,是身处在一个很逼仄狭小的空间里,头上还是那种晃来晃去拿电线牵引固定的灯罩和灯泡,动一下感觉凳子都要掉木屑,是有人刻意把他绑在这的,说不好听点就是瓮中捉鳖,真逃出去了也是以一敌多。
但对方又给他留了一手,他的手机,26个字母的键盘摸不准手写总是会的,信息发送出去的前一秒,门就被人踹开了。
那人五大三粗,胳膊的肌肉块头比程澈脑袋都大,程澈打眼一瞧,这人好像是摄入蛋白粉过量了。他眼睛瞎了一只,左脸从鼻梁到嘴唇上方有4厘米长的疤痕,尾指断了一个关节,身后还跟了几个高矮胖瘦都有的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