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揪着一个死人不放。”
她的声音里夹杂着很奇怪的沙哑。
“你想不明白的多了。”
声音是从后方传来的,程澈的外套上还挂着玻璃渣,袖子的布料被完整割下来,随着站立停止摆晃在身前,他斜靠着墙,“说个现在的,你不如想想我是从哪个地方钻出来的。”
“我一枪下去他就没命了!”绕其红认为自己抓到了一救命稻草,“想要他活命就不要靠近,给我准备一辆车,50万。”
王曦含的电话早就连上了队里的技侦室线路功放,话筒那边是玻璃咣当一声响,不出意外还得给周局赔个杯子。
程澈嫌弃地剜着眼睛,“你开枪吧,哪有那么多钱给你。”
说着他靠近枪末端,在众人不敢上前但手死死握着枪到胳膊肌肉酸涩时,他的手指末端虚搭着枪,蹭着邰铮的额头轻颤,“我说,松一松呢?”
三人就这么僵持了一段时间,邰铮目光在程澈的身上游离。
明明在家都是竭尽给他做点好吃的可口的,可怎么就是不见胖,可以说得上是孱弱,倒也不是那种风一吹就倒,邰铮联想到了他身上陈旧的伤痕,和那种一开始就和队里糙汉格格不入。手上的几处擦伤是刚才翻墙时候蹭的,脸色好像自打认识就是苍白,能想到的只有博物馆里被玻璃罩着展示的瓷器,可能因为背光,反衬出眼珠里的黑稍加锐利。
隐约察觉到炽热的目光,程澈用力捏紧枪管,冷声道:“我不是在跟你讨价还价饶琪红,你杀人脱逃在先,挑衅袭警在后,现在还拒捕。我说句不好听的,你这一枪他倒地,你直接被打成筛子,他命硬还能救活,你死八百个来回都不够。”
“你说点好听的死不了人的。”
在这种情形下,邰铮的话尤其无力。
程澈面露难色侧着头,“我还能指望你什么?省点力气一会有你忙的。”
王曦含看林野,林野看任真,三人眼珠滴溜一转。
邰铮嘴角扯着笑,“你还没说你怎么爬上来的。”
“就那样那样上来了,”程澈含糊不清回答完,率先采取反客为主,“我在一楼都听见钢板响,你是生怕别人听不见。”
别人指饶琪红。
三人不确定的用眼神交流:
王曦含不太清楚:他们就这么水灵灵的聊上了?
林野摸不清头脑:他们俩现在什么情况?那枪上膛可是稍不留神就会走火啊!
任真也不太明白:他们是不是有点什么是咱们不知道的。
拆穿来的如此突然,邰铮收了笑,努力克服自身恐惧,将话题转向饶琪红,“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现在就开枪打死我然后自己从楼上跳下去早死早投胎,二,枪放下自首交代犯罪过程。”
“已锁定目标,射程700,风速每小时10公里,分钟角度5.38。”
联络耳机里只是简短一句。
邰铮依稀听到程澈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随后两人目光短暂对视之后就只见程澈屈起右臂夹杂着一阵疾风肘击在饶琪红胸前,枪口在和邰铮额头离开的毫厘之间邰铮借力手刀打在饶琪红手腕,迫使她扔下枪。
几乎是同时,程澈整个人向邰铮所在处大幅倾斜,而邰铮伸出手扣住程澈的小臂内侧,程澈的指腹牢牢按在邰铮的肘窝上方,小腿用力脚踹在饶琪红膝盖,对方接连后退几步,众人又快速上前将她的双臂反扣在背,咔哒一声脆响后是脱口而出毫无逻辑的谩骂。
邰铮一手一把拽回程澈,另一只手覆在他腰间确保人能稳稳落地,他余光瞟过程澈出现的位置,结合着废弃大楼的立体视图,只有一二楼的楼梯算是竣工,从二楼平台到五楼都是断壁残垣。
程澈弹掉衣服上残存的玻璃渣子,心虚到不敢看邰铮,“你车玻璃的钱算我的。”
邰铮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掰过来面对自己,细数衣服上总共有至少7个被割裂的口子,深浅不一,“疼不疼?”
“你说这个,还好,”程澈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改口,“其实很疼,我刚才爬上来的时候手也擦破皮了。”
邰铮了然,两人走着走着不知道怎么挤到了一块。
“走了走了。”
声音在耳边响起,距离过于亲近,程澈觉得耳朵有些发痒。
楼下是疏散队伍各回各家各干各的活。
雨彻底停了,陈旧的日落下,被拉长的影子像被长笛吹熄了的轮廓的山,浸透了浮动的遗影,落在了坑洼的积水里。
邰铮稍稍往前快走几步,交代了几句话,又重新回到程澈身边,“归队。”
程澈没来由的往前踉跄,被邰铮眼疾手快揽住了腰,为了保命他胳膊勾住了邰铮挡在他身前的左手。
他或许是太累了耳背了,听到了两个很奇幻但不荒谬的两个字。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