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过是依照着谢灵曜所言,往那刚进县廨的杨贼头上击了个小石子,引得衙役出动,到处搜罗排查。
可惜不能顺势把那狗贼杀了,反倒引得衙役们像犬一样,把他们追的跑了三四条街道,好在身上没留下伤口,才能化装一番,逃离追捕。
“这么大的阵仗,若是吓得黑市那边打算暂时避退,不再出来,可如何是好?”
李二颇有些焦急难安,心里却有些后悔听了这人的话,引得一身麻烦不说,就怕黑市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会不会改,按你们所说,黑市会想法子通知交了人头费的人。”谢灵曜待墨迹干涸后,把书册收回袖中,“黑市向来耳风灵,消息通,买卖禁物繁多,定价不低,若是背后没有依仗——”
“早就被县廨驱赶殆尽,而在这偏远之地,所谓的依靠,有何方势力能大过官家。”
杨显好利好功,县里商贸不丰,农桑不兴,靠什么能做得到考评中上,能让泓县在这沧州诸县脱颖而出,不落其后?
想来,关窍就在这黑市上了。
租房时便听客栈老板嘟囔县里最近来了不少外乡人,便可知,这黑市不仅仅是在泓县开办,也通过些许风声引来了周遭邻县之人。
小心翼翼地应付了几波探查的衙役,李大来回踱步,“坏了坏了!”
“那杨贼如此记仇,我们居然在他头上开了个口子,他肯定不会轻易罢休,这事还有的磨!他肯定不会因为黑市开办就放弃追查我们!”
说罢,他悄悄地打算瞪一眼正在喝茶的罪魁祸首,却见昏暗烛光下,美人面如白玉,额间红痣如血,眉眼既清又艳。
心里怒火瞬间被浇灭。
罢了,黑市现在不开,过段时日总是要开的,好事多磨。
他也坐下,学着谢灵曜喝茶,还对着急的满头大汗的李二嘲道:
“年纪小就是不经事,还得学你大哥我。”
结果被李二横来的一眼给震得讪讪不语。
“咕咕,咕咕。”
李二眼睛一亮,推窗看去,先前被撒在窗台上的豆子被一只雪白的鸽子啄食,鸽子腿上绑着个小空心铃铛。
打开铃铛,里头装的是一个白色信团,展开,是一首童谣。
李二看信后,目光灼灼,几步走到谢灵曜跟前,停下。
谢灵曜看着他因激动而青筋暴起的手背,心里便有数了。
“成了?”
成了。
黑夜晦暗,海风横行,穿梭稀疏的平矮小屋,从四面八方地街道涌贯而来,睁不开眼,见不到一丝亮光。
只遗留林立店铺的屋檐下挂着的红笼,飘摇地闪动微弱烛光。
按照李二的说法,那信团上的童谣只有去过黑市的人才能破解出来,不待谢灵曜开口,他便尽数脱出破解之法。
又是震惊,又是钦佩,余下些说不出口的复杂心思。
“开市地点果然改了,新的地点在东边的海林。”李二拨开横斜树枝,“那地方我曾经去过,离大海就隔着些礁石,近的很。”
七弯八拐,又绕过半高的山包,便看见一方交错林立的石林,隐约有火光透出。
石林豁口处,有两人一身黑袍,头戴斗笠遮面,似乎腰上还别着刀。
背挺胸阔,肃立敛息。
一看便知身上有些功夫。
谢灵曜紧了紧身上的黑袍,压压斗笠帽檐,在其余几人迎上守市人的审查时,视线不经意落在了后方。
“钱不够。”守市人甚至没有打开布兜,只是掂量下,便把布兜抛回来了。
几人面面相觑,李二上前,低声交流,“不是往常那个价么?”
像是问的人太多,已经不耐回答,守市人只简单回复,“涨价了,要进就一个人头,这个数。”
谢灵曜看着两人握手,袖袍遮掩,因着里头的动作而微鼓。
袖里谈价。
便见李二缩回手,面有苦色,咬牙,又掏出了一个布兜递过去。
拿了入市木牌,分给众人,李二心痛,咬牙,“你俩回头,莫忘还钱!”
所谓黑市,自然不是指熄烛灭灯,反而此处灯火明亮,人影绰约,能清楚地看见许多黑袍小贩,毛毡铺地,四角压着石块,毡上陈列货物。
这里的“黑”,指的皆是些见不得光的买卖。
白天买不到的东西,晚上可以在这里买到,真货假货,物与价是否匹配都另说。
单一点,这里的许多货物大多是非法所得,或偷,或抢,或者其他一些不为人知的渠道。
比如,一入黑市,谢灵曜就瞅见了一小摊售卖着被杨显明令禁止的美人菊花籽。
李二几人却等不及陪着谢灵曜慢慢游观,双方约定一番,便径直往最里头走去。
前面摆摊贩卖的大多是些百姓平日里难以获取,有所限制的日常所需,比如柴火,器皿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