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邢沉突然站了起来,慌乱又紧张地抱住他的手臂:“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他触摸不到夏言的身体,那双手无须用力就能穿破透明的躯体,可是邢沉的双手却没有穿过一丝一毫,正正好好地悬在边缘处,停在半空。
夏言惊讶极了:“你真的能看见我?”
邢沉的喉结上下滑动,轻声缓缓道:“能。昨天我去给你扫墓前,在我们大学附近晃了晃,你记得那条路吗?就是我梦里的那条。那时候我看见你站在小摊前,我刚跑过去,你就不见了……起初我以为是我看岔了,但是后来在陵园,我又看见你了,我就知道我没看错。”
夏言眉宇下压,浅棕色的眼眸弥漫着复杂的情绪,半晌才开口:“你……不害怕吗?你不担心,我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邢沉用力地摇了摇头,蹲下身仰视着夏言:“我害怕什么,我开心还来不及呢。阿言,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吗?对不起,我不该把荧光棒当成贡香,对不起……”
他边说,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角滚露下来,苍白的脸上尽是泪痕,整张脸都快湿掉了。
夏言伸手想帮邢沉擦擦眼泪,可是却不能:“你别哭了,我没有生气,我真的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邢沉委屈地抽泣了两下:“又为什么要弃我而去?”
他泛着泪光的眼眸略有下垂,眼尾和鼻尖都是红红的,像只被心爱的主人抛弃的小狗。
“我不是……我……”
夏言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欲言又止。
“你不是的话,你就留下来陪我。”邢沉赌气地想要抓住他的手腕,很快又加了上了一句:“可以吗?”
阵阵更为复杂晦涩的情绪在夏言的眸底浮现,他微不可查地抿了一下自己干涩的嘴唇:“你想让我陪你什么?”
邢沉的眼睛终于又亮了起来:“就像今天这样,可以吗?”
夏言想了想,回答:“可以……只是你不觉得孤单吗?别人感觉不到我的存在,你如果在街上和我说话,别人会以为你是自言自语的神经病。”
“这有什么,我自己的老婆,要别人看到做什么?况且,”邢沉从口袋里掏出一副蓝牙耳机:“只要我带上耳机,别人肯定会以为我在打电话。”
夏言:“……”
好吧也确实。
有了他的承诺,邢沉的情绪立马恢复了过来,期待地说:“晚上和我一起回家吧。”
夏言静静地点了点头。
四周没有什么人,无人看见邢沉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邢沉拉着夏言坐下,有些紧张地问:“阿言,你现在,还会咳血难受吗?”
夏言摇了摇头:“不会,身体上没有任何病痛,没有任何感觉。”
“那就好。”邢沉神色沉重地点了点头:“比活着好。”
他这话虽然说得直接,但也是事实,夏言生前最后那几个月病魔缠身,病痛带给他的痛苦比现在没有意识的痛苦大多了。
邢沉停顿了一会,眼底暗潮涌动,好一会后更为紧张地问:“你这一年来,有想我吗?”
“没有。”夏言如实回答:“死后的一年里,我整个人没有丝毫的意识,就好像完全消失一样。但是我能清楚得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比如过去一年,我会感觉到过了好几百多天。”
邢沉的眼神心疼起来:“你受苦了。”
夏言不置可否,反问道:“你这一年是怎么过的?”
邢沉不假思索:“上班、下班、吃饭、睡觉,一有空就想你。”
夏言撇了撇嘴:“贫嘴。”
邢沉却换了严肃的表情:“我说真的。”
夏言不想和他争执,把脸侧到一边,看见他桌子上剩下的几瓶酒:“你别喝酒了,快回家吧。”
邢沉双眼泛光:“好。”
夏言目光躲闪:“你把馄饨的钱付了吧。”
邢沉乖乖点头:“好。”
夏言又问:“你对面的那碗,是给我点的吗?”
“嗯。”
夏言:“我可能吃不了,
邢沉熟门熟路地去吧台拿了个打包盒和打包袋,放下现金,对着后厨道:“庆姨,我走了哈!”
“好嘞,小邢回去注意安全啊!”
邢沉拎起馄饨,两人出了商场,这里离邢沉住的地方太远了,走回去要好久。夏言提议道:“打车或者坐公交回去吧。”
邢沉却坚持要走回去:“走回去吧。坐交通工具的话,你能和我一起坐吗?”
夏言想了想:“应该可以吧,我跟着你一起飘进去,你开门之后等一会再关门。”
他说完这话就感觉怪怪的,怎么像是自己在逃票一样?
罢了,法律没规定鬼魂打车也要付钱。
邢沉掏出手机:“那我试试,如果不行我再取消订单。”
两人站在商场门口等了一会,很快,车到了。邢沉开了车门,随后马上往后退了一步,让夏言先进去。
没有任何意外,夏言很快顺利地飘了进去,邢沉紧接着马上进来,前排的司机并没有看见这一幕,问了邢沉的手机尾号便出发了。
邢沉在后排带上蓝牙耳机,大声道:“喂,老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