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青兰术术水平奇烂无比,堪称文盲。
对付妖妖鬼鬼的活计他熟,拔剑就砍,力速全优。
碰到术术之类的细致活,他只会头脑空空,废物一个。
晁满对齐青兰的斤两熟悉得很。
最初,晁满会讥笑:要是齐青兰参加钟灵殿统一学年考核,术术理论吊车尾的位置可再也没有人能争夺。
后来,晁满会冷漠:没用的东西,连最低级的迷踪阵都解不开……等等,放下你的剑!那个东西不是让你这么砍的!
现在,晁满连嘲笑两句都觉得麻烦,啧了一声便丢下谢璆鸣,先去料理小山魈。
谢璆鸣劫后余生,抚着胸口道:“晁师姐甚至懒得朝你翻白眼耶。”
齐青兰补上白眼:“闭上你的嘴吧,要不是我,你现在已经被架上火堆烤了。”
谢璆鸣心大:“是不是该问问小琳,炭烤活人用哪个调料比较好?”
齐青兰乜过去:“好问题,你问得我都饿了。”
谢璆鸣跳起来:“你居然真想吃了我!”
不远处的晁满不咸不淡扫过来一眼,谢璆鸣又跪得安安分分。
齐青兰:“呵。”
谢璆鸣缩小了长枪扎他,齐青兰运转灵力化作小剑回击,丁零当啷的小小声此起彼伏。
捣鼓器具的晁满冷笑:“要吵可以下地狱吵。”
有求于人的齐青兰,以及不占道理的谢璆鸣统统偃旗息鼓。
安静不了多久,晁满发号施令:“过来。”
齐青兰和谢璆鸣互相看了一眼。
晁满又道:“站着的那个还不滚过来?”
齐青兰灰溜溜跑去,条件反射般接过晁满抛过来的小物件。
“戴耳朵上。”晁满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那里戴有同样的小挂坠,“原本打算卖给灵兽师的,还没调试完毕,简单分析了山魈的声调和语言习惯,大概能用。”
灵兽师驯服灵兽作为使役,如能听懂灵兽语言,便可事倍功半。
但并非所有灵兽师都有兽语天赋,因此,早先就有炼器师帮忙炼制兽语翻译灵器,可据说效果都不太好。
当然,晁满不是一般的炼器师。
晁氏家主断言其将来能与晁氏第一炼器师晁宥比肩,而这样的炼器师,立于众多炼器师的顶峰,往往是没有兽语天赋的灵兽师请不动的。
好在晁满兴趣庞杂,最喜欢别人不上心的东西,连公孙琳的菜刀都被她改版过七八次,没事干做个兽语翻译灵器正常得很。
齐青兰带上翻译器,半蹲下,重新面对小山魈一直没有停下的、细细的嗓音。
小山魈身量小,年龄估摸着也小,从嗓子眼里拼命挤出来的弱小声音,与婴儿的哭声无异。
借由翻译器转化成齐青兰听得懂的语言,也是不太连贯的稚拙。
“放开、我!”
“求求、放开,有人,在等我!”
“他脑袋,好烫,烧起来了,会死。”
“求求你们,我得,找大夫!”
“我有,钱,可以给,你们。让我,找大夫,救救,他!”
小山魈胡乱动弹,试图解开绳索的束缚。
齐青兰摁住祂:“你要救谁?”
小山魈忽然就不动了。
“你,在问我,吗?没人,和我说话。”
齐青兰点头。
山中的精怪有着与人类完全不同的相貌,滚圆黢黑的眼却透出人类拥有的情绪。
只见水光一闪,水珠从黑色的眼睛里淌下。
“救救,小公子,祝小公子。”
“好,我放开你,你不要乱跑,带我去找你说的小公子。”
齐青兰仰面看晁满。
晁满一手抵着耳间的挂件:“翻译应该不会有错,我跟你一起去。”
凑上来的谢璆鸣不明所以:“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要去哪里?”
他凑得太靠前,齐青兰一解开绳索,小山魈没站稳往前一扑,柔软的绒毛糊了谢璆鸣一脸。
谢璆鸣:“……齐小草!”
齐青兰把绳索收回须弥戒:“自己笨手笨脚的,别什么都怪我。”
两个人一言不合,就有吵不完的架。
晁满到底比这两人靠谱:“要吵滚远点,别耽误救人。”
两个没出息的家伙一齐噤声,花花绿绿的小少爷和灰头土脸的小书童,低头耷脑地跟在晁满后头。
小山魈没有心眼,齐青兰放了祂,就把齐青兰当好人,既不质疑这群人会不会对祝小公子不利,也没质疑这群人会不会治病救人。
在偏僻角落三拐两拐,偏离了热闹的地方,城池内冷冷清清的地方,看不见一丝烛火的破败茅屋扎堆伫立。
小山魈熟门熟路撩起一户茅屋的草帘:“到,了。”
月色从缝隙流入,茅屋内唯一可以称作床的地方铺着很厚的一层干草,草堆下薄薄凸起细长的身影,露在草堆外的是一张红通通的脸。
那张脸很瘦、很小,烧红的皮肤蔓延入鬓发,衬得额角还在流脓的伤口愈发狰狞。
齐青兰率先上前,才伸手要去查看小孩情况,那小孩单眼微睁,半露的黑色瞳仁里是浑浑噩噩的警惕。
“别怕。”齐青兰自认生相讨喜,笑起来尤其能让小孩安心,“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小孩喘着不顺畅的气:“你是……谁?”
很简单的问题,齐青兰脱口而出:“听过群仙盟吗?”
小孩艰难地“嗯”了一声。
齐青兰摸了摸小孩的头:“我是群仙盟下扶风林赤离峰弟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