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吸尽,大概就是那三个鬼中的一个干的。
至于是哪一个,齐金玉觉得,应该是那个年轻姑娘。
因为院子西边的围墙下,埋了第三具尸体。
尸身不腐,神识一扫,就看清了尸体的脸,那张和年轻姑娘一模一样的、泡发了的面孔。
“养鬼是要遭报应的。”齐金玉对床上的两具尸体道,他面色沉下来,“还有啊,你们从哪里学来的印记?”
掩埋尸体的坑底,有一道血色的纹路,和魔门现有的熔炼阵相似,但要复杂精巧得多。
尸体当然不会回答他。
他只能用神识看。
整个镇子在他眼前遮挡不了一点。
在做梦的人、在惧怕的人、在放肆说“这有什么好怕”的人……
还有尸体。
一家、两家、三家……齐金玉默默数数,好多具尸体躺在血色纹路上,有的安静沉睡,有的面露痛苦,有的睁开双眼,有的等待破土……
那对母女的尸体也找到了,破屋小院最西角的黄土下,有和此处一模一样的血色纹路。
这镇子里的人,胆子真大。
齐金玉压平嘴角,眼看第四个鬼即将苏醒,转到祂所在的院落,用锁链封锁住鬼的行动。
这次是位年长的婆婆。
她满脸悲戚,但流不出眼泪。
“阿婆。”齐金玉露出讨人欢心的笑脸,“还记得自己怎么过世的吗?”
婆婆还是哭。
“啊,忘了你还没正式成为厉鬼,说不了话。”
封锁婆婆的长鸦姑且是魔尊的兵刃,制造点强烈的怨气,给婆婆灌了进去。
“再试试?虽然是伪造出来的厉鬼,但说话应该没问题。”
婆婆试探地“啊”了两声,滚下了泪水。
泪水落不到地面,化作怨气蒸发。
“小兄弟……”婆婆嗓音颤颤巍巍,“老身死得怨呐!”
齐金玉用神识旁观晁非和崔不教的战局,两人占着上风,他便安心听婆婆讲故事。
起初,有一个傻子的妻子死了。
后来,傻子就不傻了,还积累了大量财富。
所有人都奇怪,问傻子原因,傻子只说老天保佑。
镇上的流氓地痞不信,隔三差五去找傻子麻烦,反而被变聪明的傻子送交给官府,没两天就去了大半条命。
渐渐地,没人敢直接招惹傻子。
可嫉妒和好奇根本克制不住,仍有人拐弯抹角地询问。
再后来,又死人了。
年轻的妹妹失足落水,打捞上来后,从来对妹妹不好的大哥哭天抢地,说要带回去好好安葬。
被常年殴打的母女回娘家路上被山匪截杀,酗酒的汉子嚎啕大哭,说后悔没跟她们一起出门。
……
零零星星的死亡,无一例外,都是女性。
但都是天灾人祸,无人感觉奇怪。
婆婆只道造孽,依旧本分过日子。
小镇的日子枯燥乏味,要说有什么变化,死了妹妹的大哥娶了媳妇,酗酒的汉子开始有了积蓄……
有人愈发富裕,有人心浮气躁。
半夜忽然心神不宁的婆婆晚上听到外头有动静,疑心遭了贼,便想叫自己的两个儿子去看看。
不料,才走到门口,她听到了两个儿子的说话声。
“……这样不好吧。”
“她一把年纪,早活够本了,不如死了来得值,还能帮咱们兄弟俩发大财,她到地下都得高兴。”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就看着别人有钱?”
“……”
“你怕啥?她这个年龄,一睡不醒都正常。就连张嫂和她女儿被活活打死,不也被圆过去了?就咱们这个镇子,谁管女人死活。”
“……”
“你是我亲哥哥,我才跟你说。不然,我花了老大的代价,请了多少顿酒,才从那个酒鬼嘴里撬出实话,你不想有钱,我还想了。”
“……”
“我告诉你,你今天不动手也得动手。你以为不动手就没事了吗?亲眼看着娘被我杀了,你良心就安稳了?”
“……我、干。”
她听得心惊胆战,可她困在房中,无处可逃,最终被下定决心的大儿子,和谋划许久的小儿子联手闷死。
浮起的魂魄被血色纹路锁入死去的肉身,被迫听她两个儿子堪称至孝的哭声。
儿媳说老婆子寿终正寝,没吃什么苦。
邻居说她好福气,有两个好儿子。
顿时,恨入骨髓,怨气陡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