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咨询室里柔软的沙发里，少年戴着墨绿色的头戴式耳机窝在一角，沐浴着午后暖融融的日光。

纸杯里的热茶飘香，顾畔的指尖跟随耳机里的旋律一上一下地敲着膝盖，享受着几分难得的舒适。

【15分钟前】

心理诊所。

急匆匆走到前台的男人眉头紧锁，阴着一张脸。高大修长的身形挡住了实习护士面前的光线。

小护士抬头和他对视几秒后，莫名地红了脸，愣了一下才问他和沈医生约了几点。

“新来的？”他的语气很淡，却因为火气未消，不自觉地掺杂着诘问。

小护士以为说错了话，慌慌张张地低头检查预约记录。

“不用看了，我不是患者。”程霁明：“沈院长没提前跟你说么？”

小护士摇了摇头。

沈越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也是这家心理诊所的院长兼主治医师。高中时两人同班，之后两人也一同在S大同修精神医学。

毕业后程霁明专心学术，两年后被破格提升成了学术圈里为数不多的年轻教授。沈越则开了家心理诊所。

诊所特别忙的时候，程霁明也会来帮他处理一些心理咨询，经常出入诊所，这的人大都认识他。

今天下午，程霁明被沈越一个电话吵醒，毫无征兆地让他顶班。

前一晚他熬夜看论文快到中午，才刚歇下就被吵醒，免不了一肚子火，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见他态度强硬，沈越就卖起了可怜：“这次的患者是S大前辈的学生，咱还上过那老师的课呢，临时介绍来的，没预约，我忙起来就把这事给忘了，现在正在外面给其他患者做面谈呢，你看……”

这种理由显然无法打动程霁明，沈越得到的只有一句：“有课，没空。”

沈越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你们院里这学期不是要派你去S大吗？这会儿顶多忙着准备讲座，早就没课了吧。拜托了程教授，人已经在诊所里等着了，您行行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软磨硬泡下，程霁明勉强应下，临挂电话前还不忘警告沈越：“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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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上资料夹，程霁明来到了咨询室前。

时值秋分，过了中午，诊所的走廊里照不进阳光，让人不免生出一丝凉意。

程霁明的手搭在古铜色的门把手上。门把手很冰。

退去一身的烦躁与火气后，程霁明调整好笑容缓缓地推开了门。

门开了，沙发里的人背对着程霁明，身形单薄，穿一件质地柔软的米色毛衣，衬着领口上方露出的后颈十分白皙。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顾畔转过身，缓缓抬起头，与他四目交接。

这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闯进了程霁明的身体，驱散了早秋为数不多的凉意，冰凉的掌心渐渐恢复了温度。

少年那双纯粹而清亮的眼，亮莹莹，湿漉漉，就像雨过天晴后的夏夜里，在露水和湿气中，闪烁着的明亮星光。

顾畔也在上下打量着他。

不同于顾畔的青涩。程霁明双目狭长，高挺的鼻梁和下颌的线条更具骨感，自带一股冷峻和清越。

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无声地碰撞，糅杂，交织成一堵看不见的墙。

程霁明缓步走向顾畔，略带低沉嗓音打破了这堵墙：“下午好。”

顾畔摘掉耳机看着他，没有任何回应。

程霁明将目光从顾畔身上移开，转身走到沙发对面的办公桌前坐下，打开顾畔刚刚在前台填写好的资料夹，余光时不时地飘向沙发。

姓名：顾畔

年龄：17

……

病史一栏，被涂改成了一团黑，完全辨认不出原本写了什么。

这样欲盖弥彰的举动很容易被人看穿，他视线在顾畔身上虚晃一周。